摘要:
一直到几天前,他在报纸看到了一则消息——一名环卫工死于垃圾站,第二日清晨被人发现。看了照片,他认得这个人,他们之间还有过几次愉快的聊天。看到这则报道他才发现,确实已经有好些天没有见过这个人了。
此时,坐在对面的警官体谅他身体有缺陷,点头默许了他抽烟的要求。在好半天的抽离之后他回过神来,取出小卖部买来的香烟,拆了包装,取出其中一支,在鼻口上闻了闻,像从前那样,动作依旧娴熟,他把烟头衔在两唇之间,一边从外衣的口袋里拿出了打火机,点上火。出于自然反应他微眯着眼,缓缓地吸了一口。三年了,他却对这香菸味一点儿也不感觉陌生,他把烟气全部吞进肺里,一种久违的气息正贯穿全身。他闭气,全身的感官都集中在肺部觉受着这种被填充感,少顷,继而又缓慢地吐出,当烟气经过喉部穿过自己的鼻腔而被释放,当气体从鼻口中一点一点串出上升到空气中,他突然感到呜咽,这种感觉,并未像从前那样感到舒适或者畅快,而是另一种陌生而又熟悉的,那种被深深隐藏的刺痛,在忽然之间回归,一下一下地随着烟草的焦虑味被造反的空白植入了身体的每一寸血脉。
三年前他成功戒了烟。因为答应了那个人,以后都会好好的爱惜自己,直到后来那个人离开了,他依旧在拒绝着身边不断递过来的香烟。但即使这样,即使他不抽烟还是会放一只廉价的打火机在口袋里,因为他现在的工作场所就是这样的,每天都会有人向他借火,他也很乐意从口袋中拿出打火机,给对方点上,有时候打火机给对方借走后并没有再还回来,他又会去门口的小卖部重新要一只放在口袋里,等着下一个人来借。一方面,他乐于看着对方吞云吐雾好享受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喜欢看到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那样的表情,像是放任自己纵欲之后那种释然,无比舒畅的快感。另一方面,他觉得自己变成了一个有身份的人,在抽烟与不抽烟之间,他保持中立的立场,不赞成也不反对,同时也可以任人在他身上分得一点重要的东西(对那些抽烟的人,你怎么能说烟对他们不是重要的呢),他身上长年有火可以借,时间久了大家都认识了他,要借火,找他就可以。并且火这种东西,是可以只借不还的,不管是借火的人,还是被借火的人,都不会去在意这火在借来借去之中,有谁会损失了什么。他感觉自己成了一个重要的人,既然他在所生活的圈子中能够有一个可以充当的角色,这也是一种受益,于是,大家都在这种双方皆可得利益的关系中,把抽烟和借火,都变成了一件轻松自在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