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西谚说,上帝会原谅年轻人。从年轻人成为孩子的父亲,没有人知道我是如何热爱过这个城市。我这些诗并不是刻意为之,而是深圳的生活触动我时我便随手记录了几句,断断续续就有了这么一组,她们随意,但并不随便。她们是这个城市藏于我诗里的秘密,也是我感同身受的经历。这些生活的印痕和经历的风景,在深圳的每一处,每一个深圳人的周身。如果你也像我这般热爱过她们,或者正在热爱她们,我想,她们也会对你露出微笑!是的,我这里仍然只用到了她们,而不是他们和它们。在我的诗里,她们是母性的,温柔的,美好的,她们有着无限的宽阔和蔚蓝,就像深圳,也有着我们众所皆知的宽阔与蔚蓝。
嗯,每一个到过深圳的年轻人都会被生活原谅。
——题记
1
听她们讲述生活的碗
我写过的诗与句子
在她熟悉的身体里
我出奇地打量过
一个行人在人行天桥上发呆
直立行走的太阳
在细雨中与藤蔓攀谈甚密
只有噪声和种子反复猜谜
一只鸟雀的姿势
让我想起了几何的城市数学
可是语文课是少年经历的硬伤
对饮尘世的粮食
是钢筋水泥翻新之后的欢喜
父亲在我的另一个远方
种植了庄稼一生的虚构
我记得很清楚
母亲以往都会给爹酿酒
2
你站在那里,生活燃烧着自己
生活也熄灭于燃烧
昨日的雨雾还在弥漫。锅碗盆勺
也在厨房里默不做声
水缸里的水也在灶台,箩筐和扫把
人人有责的围裙,以及小锅里的灰烬
都不可避免的照见了窗上的光线
我的角度刚好能把这一切看得明白
红薯应该早已对忐忑的命运烂熟于心
太阳翻来覆去地修补着每一根窗木
仿佛我手里捧着的诗集翻过了一页
这一页是月光,也是繁星的街头
城市里漫步的男女,随手摘下一朵夜色
我模仿晚年的母亲站在连绵的雨水中
现实是一只慌乱奔跑的小狗
让奔跑越过黛青的树影
母亲要赶在暮色降临之前去喂几只鸡鸭
门前的白菜和辣椒还有杨梅树
偏厢房不远处的一块菜地
泥土散发着光芒
3
通常是这样
你看到什么
什么便已经展开
想从楼台上取景的云
它抬起头正好撞见了
静默的树枝
和不见其踪的风
你在构思
南瓜与豆角
以及植物的去向
一种角度的展开
错过的已然错过了
原本想爱的
却未必认真去爱过
地铁上的男女
时不时发出欢笑
她用一种眼神
亲吻了鼓荡的风
一座楼和窗户下的豆角藤
紧贴钟声的呼吸
她们的笑声刚好经过
4
雨在昨夜究竟下了多久
大地上的泥土
一棵树的命名以及鸟巢的路径
它们编织的金黄
只有大地上的翅膀知晓
我隐隐担忧的已无关紧要了
白云自有它的白
雕刻般的花朵和沉默
它们是房子周围的交谈
有时候枝与枝叶草与草地
从空间的纬度生长着一座山
我忍不住推开它们的眺望
5
你有多久没有刮胡子
一只鹅的面积
保持了菜地的一角
你看看鹅掌有几种写法
栽种数年它们不过是时间
你还在等什么呢
与铁有本质上的相似
它们根本不屑拥有悲伤
隐忍的它们
是动人的羽毛
为什么我们不坐下来
好好地聊聊这天气呢
6
还有更重要的东西
一只船与另一只船
它们会在太阳落下的水上
那样黄昏也无法伤感
建筑的大地与远山
覆盖的水彩与田野上的耕作
从未抹去错落有致的是楼房
万家灯火的是星空
对我来说生活是绵延的现实
关于南方的雨水和阳光
生活热爱过的也将热爱你
波澜的美术与你展开了交谈
时间,钥匙,你。还有亲人
以及河流中生长的事物
从城市到剧院站台
最后一班地铁
我们是否又读懂了自己
停靠了一个星期的渔船
在生机勃勃的万物中想一个问题
朝霞与夕阳都源于太阳
有什么不同呢
7
你看见那只蝴蝶了吗
一只布谷,或者南飞的燕子
更多时候一缕阳光停在窗边
我站在成人的院墙伤透了想象
你应当清楚昨日小寒
她在今天挑着事物的担子
扁担坦诚地接受了命运
即使我脚踩泥土行走
也无法成为庄稼地里的农人
树枝上的鸟没有一只停下来
漫长的一生都是爱的戏剧
好多故事已经错过了日出的台阶
你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停顿
面对人间的另一种寓言
我们生来彷徨
一只鸟与她们的对视
8
生活的铁。和南方
锤打的部分
每一块铁
都散发出了
金属的火焰
寂静围拢的铁
算不上真正的铁
张得恩和陈路军
他们也各自
怀揣了一块铁
我无法知晓
铁的坚硬和炙热
五号路过去
就是六号路
转身即是松坪山
门上的锁是铜的
夜晚喜欢这样
重新认识她们
搬运的体力
活跃了莫名的欢腾
吃苦耐劳的吃
同吃饭的吃
意思当然不同
你要是愿意
重新认识它们
广告牌在铁的背后
站台。报刊亭
宿舍楼上的女工衣
讲述着去年的流水
她们的手里也握有
一块炙热的铁
她们用身体
修补了铁的漏洞
科技所引发的沸腾
她们后来也成了铁
9
锦花路上的树
从新安四路
排到新安二路
新安一路
或者比公园
还要清澈的寂静
找到了我
我手里的这枚
是打开南方的钥匙
从未离开过的
南方,我一直在
眺望小学与工业区
会有一个怎样的名字
穿过苍茫的自己
在低处交谈的灯盏
它们错过了经历的人
10
几个人在诉说什么
岗亭饱含一种昆虫的心事
那时知了反复咀嚼脚步
有什么细节值得谈吐
我爱过的人已经不爱我
路径布满了命运的泥巴
越是挣扎的越是把你困住
我们的一生都在最初
重生。出发。追寻
错别字和口误
城市的灯芯一直在闪烁
11
失眠。是我遗弃的烟蒂
我曾重复弹去这手里的烟雾
往事在你的眼睛里流动
母亲在地里每轮起一回锄头
就往手心里吐一把口水
泥土奋不顾身地为她心颤
我们曾以为熟悉了自己
一只醒着的猫在叫唤
隐姓埋名的经卷有你
经过的春天又重新回到春天
盐粒。孤独。羞愧。咳嗽
写字的手按下指纹:打卡
12
你看那白鹭任何时候都很白
她们可以隐喻很多河流的对岸
在面包上发酵的芝麻、面粉
以及它们安详的隐居
轻轻推开门扉,暮色苍茫应声
明月和星空至今也保持了
我们一生的梦境
不同的光照构成了橘黄色的密度
这样的橘黄也构成了
无数个生活的橘黄
要用很细腻的工笔才能描摹
正在填写稻子与南瓜的档案
你仔细观察灵魂
出窍的仿佛爱过的一段
13
一座大厦有一座大厦的高度
一棵树枝有一棵树枝的浓郁
发往春天的书信
只有邮戳知道她们的日期
关于红尘与马车的响声
只有响声知晓它们
在我们理解的范围宽度
沉默的烟蒂在水流里旋转
像表白的植物
正好昆虫也醒了
只有雨水知道
种在心里的那个人
14
有些话说了也好
有些事做了也好
有些人远了也好
有些路走了也好
有些酒喝了也好
有些苦吃了也好
有些爱忘了也好
有些花开了也好
擅长白话的我们
已经适应不了对联里的
富贵与和顺
到底是石头赢了剪刀
还是你手里的布输给了剪刀
她们在那样的沉寂的枝头
被城市的太阳亲吻
我忍不住掏出一支烟来
并不引人关注的火焰
是大地赐给了它们的光亮
15
一小块地,几棵青菜
一碗胎记的故乡熟悉过它们
南方的围墙与栅栏
被昨夜的月光一遍遍的翻出
插画的人,手艺向来粗笨
如果疏菜也是生活的构想
那些藏于泥土的经历
像停留在树枝上的另一只鸟
它们在等待什么呢
爱过的人结成一排
与所有的事物站在了原地
斑斓的红是你所喜欢的
你应该不止一次地去过城郊
那里的庄稼为何那么生动
蝴蝶才微微张开
细小的甘露却落在了你的肩膀
你确定还要绕过这一小块蓝
在哪里想起那慈悲的颤栗
16
不要问,就当雨在风中
剩下的这束光呢
让它们走动在店面吧
报刊亭还立在不远处
读报的人都回了深山砍柴
是啊,有多少往事
可以重新回到这桌前
还记得那本书吗
你怎么老是对着墙壁出神
乘风破浪。发财。好事发生。
谁会在玻璃瓶里插上朵朵花枝
依我看,模仿一直是人间手艺
我根本没有带伞
我看见兰州拉面店的老板
端起了一杯热开水
雨说下就下了
不留一点余地
我曾去雨中寻找答案
也曾去一只猫惊飞的地方
17
我喜欢吃烧鸭
小食店的老板娘在砧板上
一边咚咚切着杂什
一边大着嗓子问我
来份烧鸭,加小小辣椒
我一直记得这个细节
隔着一枚浆洗的广东方言
你还别说这里的豆腐
有其独特的秘方
街巷里现做现卖的回声
是生活最现实的写真
这尘世你有多在意就有多孤独
这太阳你能多躲避就能多炙热
旁若无人的吆喝谈何容易
我听见蔬菜与粮食的呼吸
它们有说不完的秘密在交谈
18
油菜花为何在二月盛开
这是我的一部中篇小说
你想不到吧。或许根本不用想
这么艳丽的,让人晕眩
一只蜜蜂在蛰伏的泥块上
有些过于松软的细腻
有些过于坚硬的沉默
昨日的劲酒,有点度数
对着一杯明月的水龙头
一碗热气腾腾的豆腐
胜过,坐手扶拖拉机去都梁
是我的又一枚短篇了
消失的夜风记得你爬过了那么多楼
久违的清灰与棕红。深夜有雨
近处的石头不好意思说谎
我们就把车停在这路边吧
我无法拒绝歌谣与赞美诗
包括在标点与符号之间隐蔽的足迹
从瓦檐上望去。望梅止渴的雾
戴眼镜的。对讲机
打点棒。每个墙上的光点
它们都是24小时圆钟里指向的
滴答。滴答阳光充足
我知道铁轨穿越一座大桥的决心
很少人去关注一朵油菜花的镜头
返回的日常。在停顿与喘息之间
难以启齿的疼,辣椒也是我
疼爱的部分。我坐在花园的椅子上
19
六号线停在了阳台山东
我还要再坐一站到官田村
官田是在水田的前面还是后面
就看你从哪个方面指认
我在一辆小黄车上骑出了
年轻时候的阳光与云朵
我当然是从清晨的六号线出来
我可能不经意想起了龙眼
不是人人爱吃的龙眼是龙眼山
他的笑勾起了弹力鞋厂的姑娘
四月份所面临的一担凉井
我在公明的合水口刷了一次
这是最初保持六号的出口
我们坐在小食店门口
一边说着话,一边很空旷
遗忘的树枝都慢慢长了出来
还记得石岩泥土的气息吗
深一脚浅一脚的裤筒
卷起了罗马的松柏与刀印
跟第五工业区黄昏平分的蚂蚁
也在黄昏它们轮流在后半夜看水
胡子慢慢沧桑成一种自然的白
20
知了的心事与整个夏天
保持了一个手艺人的去乡
想起了那个在地下人行通道里
唱摇滚的中年人他还可好
他的歌唱得深情而动人
有个长得好看的姑娘
在不远处停下了脚步
她倾听的样子
胜过琴弦上所有美妙的音符
每个人的路径
都由他自己的命运构成
我想辨别风的方向风的模样
大海的波澜壮阔让我在忘却过往感伤
每一朵浪花都是每一粒汗水的虚构
羞愧的困局被层层叠叠的海浪翻涌
愤怒和理想都不过是一阵风浪与激情
用方言缝补的疼痛也将缝补这尘世
你的胡子在大海上散发宁静的气息
我必须放弃小心翼翼的往事
在剃刀的抒情里展开马不停蹄的眺望
21
两个地铁上的女人
她们在小声研究
内衣的尺码和颜色
和闪电的谜底谈论过
雨落下来要到达的地方
一些话应该是说给木头听
苦中作乐的菩萨
即使不发一言
诸多失眠的夜晚
我们看见的只不过是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