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长篇小说《应物兄》,笔者起初读了数章,满怀信心地以为李洱志在书写一部现代版“论语”,聚焦民族根性文化在现代社会中的震荡与新生。然而,随着阅读的持续进行,这个心念便处于不断地衰减和消解中。直至读完上下两部85万字的鸿篇巨著,才明白“论语”只是小说的体式,李洱是要写一部现代版“红楼(应物)梦”。进而,彻底失望了——文本几乎与思想文化关系甚微,却与几近极端的社会时潮水乳交融,是包括高知群体在内的社会上层生活欲望、情调、精神幽微的充盈与观照,甚至最终沦落为上流阶层用以标榜的消遣之作。
毋宁说李洱书写一场高知群体的“太和梦”,不如说是学人风骨时代性的挫骨扬灰之旅。事实上应物兄与太和儒学研究院,被俗世经济大潮所挟裹,远离了初衷而不知所处。小说强大的体量,海量、如铁的具象现实,撑起的只是精神缥缈无依的虚像。如果非要说与文化有关的话,那就是根性文化之恶之沉疴,在当代社会的集中呈现。尽管这部巨著从独立章节从细部阅读亦有许多成功之处,但就宏观体察而言,庞大的体量失之于精神高贵被现实生活所胁迫所溶解,失之于核心人物应物兄过于在现实沼泽里的沉溺,所谓文本独创性只是耍尽“花腔”的虚浮。
文本结构之花腔:综合框式,惰性使然。对于长篇小说而言,文本体量依赖于强力结构的支撑,近年来多有权威评家对当代中国小说结构,动辄就有失去理性的莫名惊诧。如作家莫言进入自己的小说,是谓“神奇结构”,那么阎连科进入自己的小说,曹雪芹进入《红楼梦》,庄子进入《逍遥游》等等,该不该称之为神奇?又如被评家与媒体所称道的徐则臣长篇小说《耶路撒冷》人物事件加专栏文章的“1+1”结构,事实上只是文本不足以支撑庞大体系的无奈之举。理性考量,其小说结构则是以天赐之死为“中轴”,以人物事件为两边对称的中国式建筑谋局支撑力的卓越体现。媒体惊诧尚可以理解,权威评家的惊诧,只能是脱离文学常识、充分话语权的肆意虚妄罢了。这其中也隐含着对文学传统(中国古典)艺术源泉与现代技法相互关系的误读误解,从本质上考量,二者是皮与毛的互进行依附关系的存在,传统永远孕育着现代。比如,《应物兄》的结构,就源自中国古典《论语》《红楼梦》《庄子》等典籍精髓的汲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