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我母亲的哥哥,是一名乡村教师。我舅舅不到二十岁就在村里教书,直到六十岁退休,四十年间,他从来没有离开过工作岗位,他将一生献给了小学教育事业。很多家庭,两代甚至三代人都是他的学生(我母亲是他的学生,我也是他的学生)。这个大嗓门、爱说爱笑、精通儿童心理的小个子,他自己像个“留级生”一样,永远都只教一年级。每个刚刚进入校门的小孩子,都要经过他的精神洗礼。我舅舅教育(或对付)小孩很有一套,即便是最淘气的学生,落到他手里,最后也变得乖乖听话。他上课基本上靠吼,他目光锐利、声音洪亮,任何一个小动作,都逃不过他的眼睛,他会突然停下来,大吼一声,拎起那个捣蛋鬼的耳朵,杵在墙角里。学校的束缚和老师的严苛使小孩们感到很恐惧,他们所面对的,不是一所学校,而是一所监狱——倘若他们知道什么是监狱的话!——他们每天费尽心思对付的,是像典狱长一样的缺乏人性温情的老师。因此,学生和老师之间,从一开始就不是平等、合作的关系,而是对抗、互斥的关系。学生和老师的关系从一开始就败坏了,他们是两个阵营的人,学生每天想的是如何逃避老师的责罚,而老师想的是如何驯服这群小野兽。教育者们从小就教导我们要服从、尊师重教、以师长的是非为是非,而不是教会我们独立思考和创新意识。这种错误的教育观念,经历多少年后,我们才意识到多么谬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