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小时候的梦想总是很多,像女孩子铅笔盒里的糖纸,五花八门又五彩缤纷:拥有一截蜡笔,做一本小人书的主人,去一次城里喝一碗羊汤……然而,能引诱我走过许多路,在困难时给我力量的,却只有一个:做一个坐在县城某个商店里不怕风吹雨晒的卖东西的。
说梦想如铅笔盒里的糖纸对我来说其实是个十分奢侈、十分矫揉造作的比喻。小时候,家在农村,把窝头咸菜当美味,穿的是不大合身颜色灰暗有时还露肉的衣服,冷天来的时候常常鼻涕吊得像粉条,根本没有什么铅笔盒,更没有糖纸。现在想来,那时脸和手也许是不常洗的,等鼻涕吊得长了,就用黑黑的瘦瘦的小手一抹,于是鼻子左右的脸上本来就有的鼻涕的痕迹又刷了一层新,也加厚了一层。但这并不能妨碍我拥有梦想,拥有梦想是儿童的专利,哪怕是农村的流着鼻涕褴褛着衣服的儿童。
那个北方的冬天很遥远,而我的梦想生根发绿的那一天就在那个冬天的深处。
不知什么缘由,终于有一次去县城的机会了,是母亲领着我。至于能不能喝上羊汤,那是不敢想的了,能去县城而且还想喝羊汤简直有些不讲理。自然是走路去县城,家离县城15里,现在看来不过是一抬腿的事,在那时却是小半天的远路。那天对我来说是一个节日。我们出发得很早,走出村子好远了村子才显出它那瘦瘦的轮廓。一路上,树干枯地站着,草瑟瑟地抖着,偶然看到早起觅食的麻雀,因地冻天寒,地里并无食可找,于是只有无目的地游荡。母亲是读过小学的,像许多个给我讲故事的晚上一样,寒风里我们一边走着,她一边给我讲张飞,讲诸葛亮(我那时总把这位民间的神人说成是“中国亮”),讲现在我怎么也查不到出处的故事,当然,她照旧会讲“三进士”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