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你进来的时候,身子已经够轻了。你被推去做各种检查,管子、仪器对着你,探来又探去。你吃不下饭,身子更轻了,随时都有飘起来的可能。你女人给你喂各种汤。用医生的话来说,尽可能给你吃多些补品。你喝汤的样子很调皮。你女人喂你一小口,你吐小半口;你女人喂你一大口,你吐大半口。
你女人不服气,她再喂你。也许她坚信你一吃就会有好转,你配合地张嘴,勺子在你嘴边频繁地进出。有汤从你嘴角流出,你女人用毛巾为你擦拭,就像是在照顾一个刚学会喝汤的孩子。
天,冷。你女人连袜子都顾不上穿,看着你女人穿着拖鞋忙前忙后的样子,估计你们的感情不低于三十年。
你吃不下饭。你女人走出屋子。她没敢在屋檐下呆太久,她在回屋之前抹去了眼角的泪,可肿起的眼皮盖不住她哭过的痕迹。你假装不知道她哭过还故作坚强地指了指窗外说,“天气真好,坐下来,我们一起赏冬天的太阳。”
你女人真听话,她挨近你,像情侣似的靠拢。你们静静地坐着。
你打开病历本,斜视着我的名字,死死地盯着,就好像是在跟我打眼架。然后,你笑了。你对你女人说,没什么好怕的,迟早有那一天。只是,我先走一步,对不住你。
老头,我告诉你,我也不怕你。我们和平共处,我将在你的肺里,陪你走过最后的旅程。倒计时60天——医生说的,你可以不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