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皮箱是外婆如影随形的终身伴侣,一米见方,墨黑色,里子朱红。装有右衽黑色上衣下裳、裹头帕、一双绣花布鞋、一条毛毯子,未满一半,但爱与被爱弥漫和注满了整个箱子,像里子和内心一样殷红。40年前随女儿出“嫁”,就一直放在她床头的两条五尺凳上。
这皮箱是外婆的全部“嫁”妆,铜质合页和锁头,锁住了她一生的秘密、乡愁、眷恋、尊严、爱恨、艰辛。
那天,入赘的外公在田埂上晃来晃去,心神不定,对田间劳作和唠叨的外婆说:“我要出南洋挣钱养家。”撇下母子女三人,杳无音信,成了永别。
儿子因营养不良染病夭折,女儿辍学,19岁嫁人,鳏寡孤独成了陪嫁的理由和无奈。
皮箱是她的闺蜜,装下了所有家当,连同贴在心窝的“寻人启事”。
矮小的身子,当了顶梁柱;柔薄的脚板,磨平了坎坷;日子的千斤重担压弯了脊背,呻吟声、哮喘音漫进了皮箱。上下床时的倚扶、想念时的抚摸、存取物品时的关启,和着几滴泪液和汗水,把皮箱锁头和表面浸润得铮亮。
她的寝室成了儿孙们的大雄宝殿,其中的皮箱成了迷宫。
那张“寻人启事”,随着她的心,化为一缕青烟,飘到了天堂,如果外公也在那,一定会化蝶双飞,重回她们共梦的肇端。
虽被并称为“奶奶”,而“外婆”的名誉,却是她的夙愿。
如今,皮箱只剩空壳,孤冷地装着她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