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娘从乡下来。穿双廉价的平底鞋,站在小区三十多层的高楼下,左手提个褪了色的帆布包,右手搭在额头上,尽量把头往后仰,眯着眼,才勉强看到了头顶上支离破碎的天空和几缕漏网的阳光。娘揉了揉有些混浊的眼睛,我看到了一丝无奈与迷茫。
娘是农村人,是个永远无法融入城市生活的农村人。但为了替我照看孩子,她迫不得已离开那片生活了六十多年的土地,来到了陌生的昆明。
娘不会跳广场舞,坐公交也会晕车,她只敢去菜市场和孙子幼儿园那两条街,远了怕迷路回不来,她和小区里的退休老太永远聊不到一块儿,她听不懂CPI是什么东西,只知道菜市场里白菜都要一块多钱一斤,说太贵了,要是在老家田边地角随便种两块,一年到头都吃不完,因此她在这个城市没有一个朋友。
我与妻都忙于工作,早出晚归,谁都没有注意到一个农村老人在这个城市的孤单与苦闷。有一天下午,我正在开会,突然接到孩子幼儿园老师打来的电话,说放学十多分钟了,其他孩子都接完了,只剩我女儿没人接。放下电话,我急忙打娘的电话,响了半天她才接,电话一接通,我就不耐烦地吼道:“妈,你怎么搞的,现在还不去接孩子?别的早就接完了。”说完这话,我才听到手机里传来扑哧扑哧的喘气声,娘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我的手表……不知怎么……停了,刚才看电视……才发现……时间过了,不怕……我跑着去……再过四五分钟……就到了。”我的眼睛一下子就模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