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孝经》有云“夫孝,天之经也,地之义也”;孟子曰“孝子之至,莫大于尊亲!人人亲其亲,长其长,而天下平”;现在,躺在病床上的父亲说“家贫出孝子”。
家贫!家是一如既往地贫,孝子!我何以行孝呢?
上个月,年过半百的父亲突如其来地生了一场大病,卒中在床,不能自理,无人照应。接电后,我即刻从深圳奔赴老家。一路上,我眉宇间都是父亲四年前的身影,他光着脊梁,抡着铁锄,在田间地头,汗珠子滚太阳。时间都去哪啦!一千多个日夜后,我已无法勾勒出父亲现在的样子。
下午3点,我在县城下车,直接奔了父亲所住的医院。这次重逢,我们都仔细地看着对方。他侧躺在病床上,手上扎着吊水,一脸憔悴,花头发、花胡子,难道这就我花甲之年的父亲?半晌,我嘴边生硬地推出一个字“爸”!他慢慢地眨了眨褶皱的眼角,微弱地“嗯”了声,又像是一丝痛苦的呻吟。我在床边坐下,他又合上了眼睛。一个下午的时光,就这么安静地积淀在父子的沉默中。
第二天,父亲开始看着天花板说话,像是说给我听,抑或自言自语。我在床前静静地听,他前一言后一语地絮叨着:说我小时候害了场大病,正逢大雪,他抱着我摸了十几里的乡路,去镇上给我打针,为不让我乱动, 他用力按住我的小身子,让医生扎。看着我挣扎,听我到我哭叫,他说当时的心就像在油锅里翻滚;说我上初中时住校,他给我送干粮、送钱、送生活用品。为了庆祝我被选拔到县城参加竞赛,他花钱雇村里首富的四轮车接送;他还责怪自己没本事,说我毕业那年,没能托上关系让我去当兵;他又后悔,我当初离开家时,他没能来车站送行;还抱怨说,没能给我娶上一房媳妇。许久,又感叹道,按老规矩,老子要给儿子一院房子,儿子要给老子一口棺材。我是没能力给你弄房子了,你可得给我弄口棺材啊,不要弄张凉席,把我裹了去!
行啦!我斩钉截铁地断了他的话,说这些干啥哩!好好治疗吧,会好起来的。父亲似乎带着畏惧般停了下来,像小时候他呵斥我,我吓得一句话也不敢说。我突然心里一阵懊悔和难过,懊悔的是,怎么可以这样给病床上的父亲说话呢?难过的是,父亲怎么怕我啦?也许,人老了,觉得自己不中用了,子女就是他们全部的依靠。看着昔日高大英武的父亲,在我面前表露出一个孩子的胆怯,更不禁心酸起来。
接下来几天,他唠叨什么,我都微笑且专注地听着,偶尔也进一步发问。我想倒倒他的心底话,对他来说,一定是一件满足和幸福的事。我突然意识到,当没什么东西能给他的时候,倾听,也是一种莫大的孝顺!
曾子说,幸有三,大孝尊亲,其次弗辱 ,其下能养!是啊,我能给他什么呢?已逾而立之年,我四处漂泊,半业未成。想到这些,心中便有一种酸楚的东西肆意地往上爬,我想,那就是人常说的“愧疚”吧!后来,我开始给他洗头、泡脚、剪指甲,给他接尿,背他蹲厕所。起初他也难为情,我无所谓着说,这有什么呀,小时候我都是在你的大腿上屙尿哩!他笑了,我也笑了……
乌有反哺之义,羊有跪乳之恩。子曰“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如今,父母之年,不可不知,一则以喜,一则为惧。看着他们走向风烛残年的背影,我们唯一要作做的就是搀扶与陪伴以奉孝念恩,这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也是人性之根本!
写到这里,父亲,我不知道,这些算是我的孝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