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我父亲看起来老实巴交的,其实脑瓜子挺活泛的。
那时候,我母亲隔三岔五就会去一趟凤凰街卖鸡蛋,却从不养鸡。在那缺衣少食的年代,很多人家都不养鸡的。偶有养鸡的,也不会多,一窝小鸡出来,顶多留两只母鸡下蛋卖了称盐打油,或者平时把蛋蓄起来,遇到事情就偷偷提来我家里,或者卖给那些急需的人。我母亲总是说不用不用的,但每回都接了,高兴时还回人家几颗纸裹糖或者一小把葵花籽。
面对乡亲们的这些行为,我和父亲一样,睁只眼闭只眼,毕竟我去一趟乡上也不容易。乡上的人却说鸡蛋吃多了满嘴鸡屎味儿,要吃母鸡炖海参鲫鱼煮豆腐。一只母鸡两斤鲫鱼得拿多少鸡蛋换?村民们可能会算,但未必肯。他们甚至以为,我去一趟乡上就像去一趟外婆家,空着手人家也会笑脸相迎。我父亲也不把这事儿跟乡亲们抖明。一旦抖明了,人家可能就不把他儿子当回事了。这就是我父亲的精明之处,一年到头就算自己贴一点,能帮人家把事办成,他这个教书匠儿子才显得有出息。
当然,除了面子,父亲的小聪明也为我们谋得了不少实惠,其中之一便是,我师专毕业后在凤凰小学只教了两年书就被初中同学张明弄进了乡政府。我在乡政府上班挺清闲的,说是当文书,其实就摇摇笔杆子,年头做做计划年尾写写总结,平时剪剪报纸(那时候也没几份报纸)喝喝茶,日子就像搪瓷缸里的茶叶,从早泡到晚,泡着泡着就没味了。当然,除了喝茶剪报,偶尔我也干点别的,比如起草通知,通知男人结扎女人上环,通知村民交公粮缴农业提留款,通知**开会学习传达文件精神啥的。那时的公文材料特简单,跟考试填空题差不多,改改日期换换名头,丢给播音员刘小芬用高音喇叭吼两次就传达到位了,不像现在,消防检查食品抽查征地补偿对口扶贫扫黄打非等等一大摊子事,某一单事出了纰漏搞得全单位鸡飞狗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