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一
冷空气南下,天色昏沉沉的,即使一年四季都绿意盈盈的广州,也不免显得萧索苍凉。街道两旁的大叶榕在寒风中团团地立着,整年如此。沈曼珠站在十七楼的窗边,看着树下的清洁工将落叶扫成一堆一堆,一个早上差不多就过去了。在广州生活了十几年,她仍然无法习惯这座城市一年到头都绿的老样子,她厌烦了这种一成不变。
沈曼珠曾嫌自己的名字普通,嗡嗡的不甚响亮,想改个特别点的名字,叫曼殊。可是算命先生说“殊”字显孤独,建议她不要改才终于没改成。曼珠的爷爷是一位少将,爸爸也是一位少将,可是她不是。她是一个敏感的、脾气暴躁、喜怒无常的神经质女人。
其实曼珠的命算很好了,在很多人都食不果腹的年代,她生活在军区大院里,衣食无忧,童年像午后的阳光一般缓慢迟滞。别人是担心吃了上餐没下餐的忧愁,在她,是吃饱了上餐不知道下餐吃什么好的忧伤。富足的、无忧无虑的年少时光,养成了曼珠的娇气,封建时代过去了,她还是养在深闺里的大小姐,直到十九岁去读大学,才第一次离开温室的家。
三十年前,曼珠毕业于一所比较不错的美术学院。她记忆中三十年前那个夏天的阳光,明灿灿的,也是一样的太阳,隔着几十年的光阴,似乎应该褪色,但她仍然觉得比现在的要明亮很多。那时的大学生是国家最为宠爱的天之骄子,更何况,她是一位弥足珍贵的女大学生。加上家庭条件优渥,父亲人脉又广,曼珠找一份稳定的好工作,再找一个门当户对的金龟婿,然后过上很幸福安康的阔少奶生活,是那么水到渠成、顺理成章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