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他把那只大大的黑色油亮的蝎子当作宠物养在玻璃瓶里。每次回来他都从工地上带些青草昆虫放瓶子里,青草是它的被褥,鲜鲜嫩嫩还有些水分可以汲取。看它吃活体昆虫,那简直就是残忍,就象在观摩角斗场上血淋淋的血腥屠戮。
他养这只蝎子也许是太过于空虚和寂寞。暑假里他跟着村子里人出来干建筑活儿,早晨起来上工满天星斗,收工了夜幕降临也是满天星辰,他从旧书包里拿出课本想借着昏暗的灯光看一下,看着看着就睡着了,那书本就盖在他的脸上,传来打雷般的鼾声。那只黑色的蝎子却在黑暗里摸索着,吸食着里面的几只昆虫吮吸着青草上几颗水珠。
卫校新建了一栋宿舍楼,楼房的基本框架已经建好,他们是只负责收拾些零零碎碎的活儿,用水泥抹平那裸露红砖的壁橱,用水泥沙石抹平室内地面,等等。卫校边缘饲养室有几间平房,年久失修有的漏雨,有几间已经坍塌,就在他跟着同伴们更换屋顶的瓦片时,在两片瓦相扣在间隙里突然就冒出了一只大大的蝎子。他平生第一次看到蝎子,如同他第一次进城看到山,第一次进城看到大海一样的震憾和惊奇。他的家乡是一片平原,从来没看到过蝎子的影子。
他还清楚地记得他第一次的进城的情景。
跟他一块上车的还有同村的一个院里的姑姑,同行的还有姑姑的丈夫一个英俊威武的军官,他们一块上车,就坐在他的前面,自从上了车,他看着前面两个熟悉的脑袋扭都没扭一下,在村子里是熟悉的人,上了车就变成陌生人。虽然他们是去同一个城市。遥远的的路程有几百里,但他始终没有看到前面两个熟悉的脑袋往后扭一下。
他平生第一次进城,看到第一座城市是省城济南。在老舍的笔下,济南的冬天都是温暖的。现在是在夏天,他却感觉到很冷,许是狼猫山的晚风凄凉吧!济南又叫泉城,他这次去却没有看到一眼泉水。在他的印象里,这座泉城没有一汪泉,也没有白天,只有满天的星斗。
他的皮肤本来是白白嫩嫩,就呆了几天,他的皮肤变得黑黑的,刚开始从由麦子色变成了黑芝麻的颜色。他的饭量大增,一顿饭,由一个馒头变成了两个馒头,由两个馒头变成四了馒头,由四个馒头变成了八个馒头。就连他都不相信自己有这么大的饭量,有如此大的能量和潜力。一次拿一排八个馒头,在第四个处一折,往肩上一扛象火箭筒一样,另一只手端着一盆子黑黑的炖得稀巴烂的老茄子,找个地方往地上一坐往墙上一靠就大吃起来。后来他还发现自己那黑黑的皮肤下面居然有黑黑的肌肉隆起。
在这所卫校里,他平生第一次看到笼子里那么多供人们实验用的人工饲养的小白鼠;他平生第一次见到人体解剖,把买来的枪毙了的死刑犯挂在教学楼门口,剥皮,剥去肌肉,取出人体器官内脏放进福而马林溶液里,这场景就象在集市上看回民阿訇剥羊差不多,而这却是人,看得我恶心,一天都没吃下饭去,一看食物就想吐。
早晨上工经过那栋楼的实验室,从窗户里往内望去,昨天刚解剖的那具尸体已经支离破碎,只有骨骼是完整的,满满地摆在实验室的桌子上。外面操场上学生们都在跑步,实验室只有两个女生站在那里,一个女生手里拿着教杆敲打着被切割下来的男性生殖器,问另一个女生,喂,看这是什么东西?
卫校老校区的房子翻修,他也跟着去了,坐了几个小时的车。
那边学生食堂的伙食很好,却是没地方住,就在楼梯间的最下面的空隙里住了下来。随他一起搬迁过来的还有他的蝎子。
院子里有一个小女孩经常过来玩耍,许是他看到四个人整天躺睡在楼道下面睡觉感觉到好奇,她总是问他们许多千奇百怪的问题。就象一个小记者在做采访。那小孩还经常把他的蝎子拿过来欣赏,或打开盖子,用小树枝逗引一下。每到吃饭的时候,小女孩的爸爸就站在自家门口大喊,小女孩蹦蹦跳跳跑过去了,就责备几句,并恶狠狠地告诫小女孩以后不要往这边跑。那戴着眼镜的眼睛却是朝这边看着,那眼睛里露出的锋芒象蝎子一样。
后来,那只蝎子就神秘失踪了,只剩下空空的玻璃瓶。
后来,就发现了那只蝎子的尸体,在地上被分成好几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