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一
台风夹着雨水给“烧烤”了一个多星期的大街小巷,冲了个冷水澡,凉爽许多。八、九月间,台风光顾南海之滨的深圳,是每年的惯例。
周末,玲玲去了公司加班。她在南山的一家教育培训机构上班。
玲玲,算是一直居住在白石洲的女人。1997年,一场婚变她从老家四川来到深圳,住进了白石洲。时间吹老了岁月,玲玲22长成了40岁。一房一厅的出租屋,每月租金从550元涨到现在的2500元。房东还是那个房东。
几天前,白石洲沙河街中段那片农民房拉起了警戒线,挖掘机开进了白石洲。轰鸣声和着噪杂声响彻上空,让一直在坊间传说的白石洲要更新,部分成了事实。
据说,玲玲住了十多年的出租屋属于第二批拆除范围。不管消息如何?她还是想去宝安坪州看房。人嘛,总要有个退路。因一直忙碌没有成行。同事说,宝安坪洲一带的农民房,邻近宝安新中心区,又靠地铁一号线,租金一天一个价。南山、福田被更新或准备更新的城中村又在科技园一带上班的租客,基本往那边租房去了。
下班后,疲惫的玲玲匆匆往白石洲赶。十多年了,她还是习惯说回白石洲,而不是回家。那间出租屋,玲玲不认为是家,只是居住而已。事实也是。
下了公交,穿过深南大道,拐右进了沙河街。周末的白石洲喧嚣、吵闹,人来人往。打扮各异的女人们在街上穿梭,似乎把铺设新瓷砖的人行道当成了走秀T台,个个非常有感觉迈起了模特步伐;匆匆而行的小伙们,阳刚、朝气,让渐渐老去的白石洲,在灯红酒绿的紊乱下,还是绽放出激情四射的活力。
看着大街上青春朝气、活力四射的年青人,玲玲感觉深圳就是一个永远不会老的城市。然而,自己却老了。
傍晚六七点钟是下班高峰。人如潮水的街上,一位戴牛仔帽蹬着三轮车皮肤黝黑的中年男子,有气无力地吆喝着收旧冰箱、旧电视机和旧洗衣机。懒懒的吆喝声很快被风吹散,丝毫没有吸引任何人的注意。但,中年男子还是有一声没一声地吆喝,不管别人注意不注意。玲玲瞄了他一眼,疲惫的男子瞬间精神,眼睛一亮,好美的女人。玲玲的脸、皮肤、身高和气质,时常成为男人的焦点。这种眼光,玲玲早已习惯。男人看到漂亮女人不都这样嘛!她步伐快了起来。
摩拜、小黄等网约自行车,在骑行人猛力踩蹬下,像四处逃窜的地脚老鼠。霎时,淹没在沙河街的人海中。
白石洲,在深圳名气很大。作为有名的城中村之一,0.6平方公里土地上有2500多栋房子。也就是所谓的农民房。5000多套出租屋,能够居住14万人。14万人,相当于内地一个小县的人口总数。据说,90年代到至今,有300多万人次在白石洲居住过。其中,当年刚来深圳后期成为深圳名人富豪的成功人士,在白石洲住过的也不少。
夜幕下,工地还没收工。拆除农民房的机器还在轰鸣地摧毁着断壁残垣,显然与川流不息的人流、斑斓鲜艳的灯光不协调。也许只有城市更新,才显深圳发展迅猛、财力强大,城中村应有的状态。
踩着高跟鞋噔噔的节奏声,玲玲在人群中穿行。白石洲的一切,与她都不相关,她认为。除了自己居住的出租屋。玲玲那栋住了十多年的出租屋藏在白石洲深处,和它一墙之隔的就是深圳著名豪宅区之一华侨城。
如误进迷宫寻找出口的陌生人,玲玲借着一丝丝光线,在挤得只剩下缝隙的握手楼之间拐来弯去。到了出租屋,她拿出门卡,“滴”一声,走了进去。她住六楼。刚住进来时,天天爬上爬下感觉特累。习惯后也不觉得六楼很高。
玲玲,一个非常漂亮的女人。十多年深圳生活工作的打磨,她有了大城市女人的气质。像大部分巴蜀大地女人,她非常水色的脸,肤白红润,清秀美丽。不胖不瘦的高个,凹凸有致。长发披肩,甚是显眼。由此,行人的眼光似乎都在怀疑这样漂亮的女人怎么也住白石洲。不应该呀!因为,她在人群中常常鹤立鸡群。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苦衷,俨然如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玲玲也不例外。尽管深圳生活精彩、丰富。这位来自内地小县城的女人,从踏上深圳这块充满激情的土地那一刻,就觉得离婚的自己,不管外面如何精彩和浪漫,爱情与自己也没太大关系。爱情,应该是未婚者的权利,她想。往后,自已就是找个男人,那怕对方未婚,两人相处,也不算恋爱。最多算偷情或艳遇。说难听一点就是需要。那种成熟又有过性生活女人的需要。当然,玲玲不会说。毕竟羞涩,虽是正常生理反应。
十多年来,玲玲出租屋六楼房间的那张床,有好几个男人曾经上过。理由都是恋爱。最长时间三年多,最短的也有半年。对,有一个男人竟一个月不到。有的自称老板、有人说是白领。还有个说一定要找到真爱的大学老师。对于男人们的身份,玲玲从未去证实。她人好心善,就算别人是假话,也选择相信。玲玲认为,人海茫茫,认识就是缘分。何况还在一张床上睡过。
每次,男人义无反顾拍拍屁股走人,玲玲也还在打扫房间。对方那模样,就像男主人刷牙洗脸后去上班。当男人消失在楼梯转弯处,玲玲才把房门关上。自然得就如看见一个不相关男人经过自己房门口,好奇瞄瞄而已。最先没有这么自然,次数多了才有这样的结果。为何会这样,玲玲也不明白。不知道是不是习惯成自然的原理。不过,和麻木、不在意没有关系。包括那个说要找到真爱的大学老师。当他离开时,玲玲也感觉他与自己不是真爱。不然,他应该不会选择离开。
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成了玲玲与男人相处的真实写照。尽管玲玲是奔着结婚去的。不然,她绝对不会把对方带回白石洲的出租屋,还和他上床。可,现实并非如此。何况离开时男人都有他自己认为的理由。事实上,飘泊在深圳的恋爱也是飘的,很难踏实。就像租的房子,哪天房东要收回,自己也没底。不知住在白石洲其他单身女人是不是这样?有时,玲玲会这样想。
玲玲没什么朋友,在深圳。无论男人还是女人。如果要算的话,小巷里卖成人用品的湛江女人阿香是一个,还有开火锅店的四川老乡李哥。
当同事知道她的恋爱历程,善意地提醒过玲玲不要那么傻。她们说,男人没几个好东西。尤其是漂在深圳的单身男人,说穿了就图和你上床。什么狗屁爱情,什么结婚,根本就是骗小女孩的把戏,连谎言都算不上。特别是那些老婆在老家农村,自己在深圳当个小老板,凭着几个臭钱色心重重胆子不小的隐婚男人。那绝对是,让单身女人防不胜防。女同事的话,有它的道理。毕竟,她们居住在深圳的时间不短,遇见的人和事不会比玲玲少。只是发生的故事较早而已。她们所说的,应该是经验和教训。
玲玲想,同事的提醒出于好心,必须领情。然而,就是有防范心,又能把男人怎样!最多也只能像她们一样,发发牢骚和怨恨。除非你不再婚不交男朋友。不然,伤害的永远是女人。再说,自己又不是滥交男朋友。事实上,每次都是对方不珍惜,以各种理由说拜拜。
漂泊在白石洲的异乡女子,根本就没能力与不负责任的男人较真!何况,他们就是以玩的心态开始,以上完床为结束。漂亮女人红颜薄命大概就是这个状态。结历多了,玲玲觉得也是这样!
白石洲,又是一个神奇的地方。这里的恋爱,偶尔,还是有点真心实意。当然,大部分男女都在刻意回避情感,仅以生理需要和原始冲动为主要内容。白石洲的出租屋、灯光、氛围好像很适合漂泊男女约会。坐在大排档,喝两盅啤酒、抿一口白酒、撸两串羊肉;你看我、我看你。因为年青;因为血气方刚;因为孤独寂寞;瞬间就有感觉。已经想好了一百次不敢表达的话,在白酒的摧发、啤酒的发酵中,一不小心从嘴里蹦了出来。其实,在那种氛围和状态下,就是不说,故事也顺其自然。再说深圳那么大,白石洲大部分又是外地人,要遇见一个熟人如大海捞针。谁也不认识谁,或许就是最容易发生故事的主要原因之一。不像在老家,屁大个地方,男女之事很快成为花边新闻。
早年,刚流行的QQ聊天,世界似乎都兴奋了起来。而,居住在白石洲的单身男女,应该算疯了。特别是没有家庭的光棍男女。那时还不叫单身狗。连性格内向的玲玲,倏然也找到了倾诉对象而融入网络这个虚拟社会,动心甚至激情。那时没陌陌,没微信摇一摇,QQ里也没搜索附近人功能。但,聊天室的对话激活了她久违生理想像空间。因为,Q友那些令她脸红耳赤的话题,常常使她心跳加速。尽管她是过来人。
用女人头像聊天的玲玲,在聊天中遇上的男人,都喜欢问一些无聊又实在的问题。那一天,一个叫“孤独羔羊”的人加了她私聊。这一加不要紧,在打破玲玲作息时间的同时,也搅乱了她单纯的思想。这个叫“孤独羔羊”的人,让她心里时常有一只羔羊在折腾。
你没男朋友,怎么解决性问题?
你曾经有过夫妻生活,现在你不想吗?
怎么不找个男朋友呢?等等。一连串的问话都是围绕男女裤裆下面的问题。
明显说者有意。听者无心的玲玲却认为是关心。偶尔,还泛起少许心潮。道理就像你渴死了,问你想不想水喝一样。
二
下班回到出租屋,刚打开电脑,QQ上就蹦出一句话,我在白石洲,后加一个微笑表情。一看,是“孤独羔羊”发过来的。
那是2000年8月的一天晚上,气温比往年高很多。玲玲问,来办事吗?
哈哈,可能在白石洲办事吗?
哦!
我是特意过来请你吃晚饭。因没有你的联系方式,只能在网吧QQ邀你。“孤独羔羊”说。
玲玲看看手机,7点15分。外面已经灯红酒绿,人声鼎沸,菜香四溢。每天朝九晚五,玲玲没更多的空闲,像其他女人一样逛街、宵夜。
有空吗?对方在问。
你先等一下,我洗把脸。玲玲与“孤独羔羊”QQ聊天五个多月,已经到了无话不说。但,对方从没要过她的手机号码。或许这一点,玲玲感觉他与别的男人不同。
平时,玲玲都是叫外卖对付晚餐。十五分钟后,玲玲与他坐在了一家湘菜馆。
你好!我叫陈华。
高高的个子,帅气的脸庞,大概三十五六岁。笑起来坏坏的样子。
我叫刘玲。这是她在深圳第一次与男人约会。霎时,玲玲脸红,脱口而出,你好帅呀!
你也非常漂亮。他坏坏地笑,似乎很有魅力。
其实,俩人已视频过。大概知道对方的轮廓。玲玲没想到真人比视频帅多了。
他,叫了四个菜,要了四瓶小劲酒。没有问会不会喝酒,他就给玲玲倒满了一杯。
他举起杯向着玲玲说,今天终于见到真人,很开心。人家说QQ聊天感觉很好,见光会死。我见到你是开心的死了。你太漂亮!来,干杯!他喝了一大口。
玲玲抿了一口。
没有说话,只是瞅着对方。好像陈冠希,玲玲想了起来。传说,漂亮女人对坏坏的帅哥没抵抗力。智商基本为零。看到坏坏的帅帅的他,玲玲似乎也有同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