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每个夜晚都是一条狭长的隧道,没有光亮,找不到起点,似乎也无终点,还那么躁动不安。
这是初秋的一个晚上,风雨未歇,猫叫了一整夜。先是一只母猫叫,后又来了一只公猫。猫的骚动引来了狗,两条,狂吠着,撕咬着,从势均力敌到声嘶力竭,最后,以某条狗的哀号收场。
李天平躺床上,时而合一下眼,时而盯着头顶上的蚊帐。蚊帐是前不久从沃尔玛买的,乳白色,两百元不到,底部压在席子下,两条拉链一拉,密密实实像个小蒙古包。帐顶搭着一条黑长裤,一件灰色短袖工衣,一副加厚的粉色海棉奶罩,一条扎头发的褐色皮筋,全都散发着馊味儿。
雨持续好些天了,世界湿漉漉的,都泡在了水里。在深圳,初秋本不是这个样子的,雨却没完没了地下,仿佛中秋已过。白天的气温已降至二十五六度,湿气重,衣物换洗后挂阳台上好几天仍润润的。帐顶上的物件全是李天平女人的。女人叫王冬梅,个子瘦小,年近四十,在电子厂打螺丝,每天去车间须穿工衣,套长裤,戴红色帽子。红帽子罩在头上,眼珠子嵌在那比巴掌还小的瓜子脸上,骨碌一转,常常看得李天平想笑。房间里并不热,她竟开了风扇。室外风雨交加,门窗紧闭,开了风扇也形不成对流,她又把空调调成“除湿”模式。她说得赶紧把工衣“烤干”啊,好几天没换了,里里外外都发霉了。
屋子里便温燥起来,气氛也越发沉闷了。风扇和空调抽走了衣物上的水汽,抽吸着李天平的体液。他更加不安起来,侧身而卧,背对着女人细长的腿,睁着涩涩双眼,在昏暗中盯着头顶上晃晃悠悠的衣物,想像着那两只猫在雨夜里欢天喜地的样子,猜测着它们将诞下多少猫崽,长着怎样的毛发。猫与猫调情,居然惊动了两条狗?它们因何撕咬?场面何其惨烈?最终如何收场?李天平脑子里的问题越来越多,越想越没有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