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格阑,写于2019-10-13
2019年7月,我得了一场重病,妻子每天要在医院陪护我,孩子上学没人照顾,我让母亲从老家过来帮忙。10月1日国庆节那天,母亲到达深圳家里,母亲又黑又瘦,头发凌乱,穿着一件暗红格子的薄外套和一条黑色的裤子,眼睛黑亮黑亮的。她抓着我的双手又摸又看,仔细端详我的脸,眼睛有些红红的,说我比她想象的要好一些。她见我留了光头,问是不是头发掉光的?我说不是,是化疗后掉头发严重,只剩下稀稀拉拉的几根了,我回家自己理的。她说化疗都是这样的,以后还会长起来的,她问过村里那些做过化疗的人了。接下来她又问我很多她关心的问题,看着我只是瘦了一些,模样没有大变,才渐渐放心。
国庆放假那些天,我教母亲如何安全使用家里的燃气水电,教她怎样料养阳台上的那些花草——前段时间从医院回家,有几盆花草都干死了——带她熟悉周遭的环境,譬如:买菜可以在小区楼下的“钱大妈”和“乐家生鲜”,孩子所在学校的位置,以及周边游玩和闲逛的地方——我们担心孩子上学后,母亲一个人在家会闷,让她有时间出去逛逛。我希望母亲能尽快适应城里的生活,毕竟节后我又要去住院了。
10月5日下午,不知道是几点,当时我在房间里睡觉——遵循在医院住院养成的习惯,大部分时间我都独自在呆在消过毒的房间里看书或者躺在床上睡觉——被一阵悲伤的哭号声吵醒,声音听起来很熟悉——是母亲!我赶紧爬起来,打开房门,循着声音是从二楼主卧室阳台传来,我从门口看见母亲正爬上阳台封装的窗户,催枯拉朽般扒开的已经松松垮垮的隐形防盗网,对着手机在大声哭喊着说:“......我不管,我什么都不管了,我现在就死给你看!”我冲过去,卧室和阳台还隔着一道玻璃门,等我打开阳台门,她已经跳了下去。昏热滞浊的空气里传来母亲的嘶心裂肺的声音:“儿子,妈对不住你了......”我扶着窗户上失声痛哭:“妈、妈,你这是干什么呀!为什么要往下跳?”我从母亲刚刚扒开的隐形防盗网口向下张望,外面暮色笼罩,昏茫茫一片,我看不清母亲究竟掉落在什么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