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混乱的下午从混乱开场。就在不久前,去茶桌拿烧水壶时,看到桌面有个小黑点,像某个东西融化,又像从哪洒下的粘稠物,我用右手食指探,很有粘性,像糖浆,也许是咖啡,早上泡了一杯速溶,万一是咖啡呢,我将食指往嘴里送去,快速含糊地祈祷,舌尖抵住食指,苦涩与香醇晕染开,是咖啡,谢天谢天,不是蟑螂屎蟑螂尿什么的。
水烧好,将茶叶一条条塞进小紫砂壶里,竖着进壶口,再打横放壶胆。壶是叶丹给的,大前年的夏天,暴雨,车如潜水艇,叶丹和她先生撑着大伞在树下,像捕渔一样等着我和金琼。除了壶,我还拿了面包机、书、塑料衣架、圆珠笔、红酒杯、人民币旧毛票、小额硬币、口红、墨镜等,那天下午,叶丹用抹布不停擦拭桌子、茶杯、笔、各种物件的边缘,手到之处崭新润亮,拯救了它们淹没的命运,让它们重新展开,和所有的日子一起,展开成一片蕴藏生活密码的森林。
开水注入壶里,迅速滤出,头道茶通常倒掉,它是叫醒茶叶的,香与味都很淡,我不舍得,就算是头道,也很香。单枞,小周给的,不知是黄枝香鸭屎香还是大乌叶,我喝到嘴里,只觉得鼻腔与喉底满是桂花的馥郁,经久不散。几年前和朋支去过一次单枞产地凤凰,虎头村,那花香是拿手碰出来的,两只手抓着茶叶,不停抓起落下,叶片慢慢卷起成条,抱紧香气。
喝茶的杯子,朋友让人从景德镇寄过来的手工杯,羊脂玉的颜色,光泽处于亮瓷与哑瓷中间,柄很细,杯身矮阔,让人一眼穿透茶汤看到底,让人有一口喝尽的冲动。我喜欢它,喜欢捧着时手心那种润滑又摩挲的感觉,但我总是倒扣着放在茶柜,很久不用,虽然我有那一点点喜欢将好的留到最末,饭菜、水果、零食等,物件却很少这样,会即时攫取最大的享乐,我不知道为什么很少用它,应该不是觉得我这混乱庸常的生活配不上它,要这样,我用的多数东西都该另择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