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他们是湛江市实验中学由雷州师范转制后招的第一批外省老师。高中三年,我一个乡里乡气的憨娃子有幸受教于他们。十多年过去了,未曾有机会回校探望,也没有他们的联系方式,并非我狼心狗肺,年岁虚长却不减腼腆,唯有撰文追忆感念。
刘灿老师教我语文。河南人,头发稀疏,面皮微弛,戴一副夸张的大框眼镜,乍看是老学究做派,听他讲课却只觉知识渊博、舌灿莲花。他说话很有腔调,字正腔圆抑扬顿挫。听他的课好似听一段评书,故事听到正精彩处,下课铃声偏不合时宜地闹了起来,叫人好不扫兴,只好“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有一回,约摸是盛夏光景,天降冰雹,他把一女生叫到了教室走廊,许久才回来。后来听说,是他批改周记时觉出该女生隐隐有寻短见的念想,赶忙对她纾解劝慰。多年后那个女生大学毕业做起了美妆生意,据说还特意感谢了他当年的善心仁德。又有一回,他点评作文,所有人都拿到作文本了,单单没有我的。我没敢问,只乖乖听他在讲台上痛批各类行文弊病,心里却是十分佩服——我不正有这些毛病嘛。又听他摇头晃脑念了一篇范文,旋即举起一份作文本,说道“不要觉得范文遥不可及,继磊同学这篇文章就写得很好,我给了满分。”班上顿时炸开了锅,平静的水面漾起了层层涟漪。文言文是我们的巨大障碍,他教我们留心重点词语的用法,对一词多义要勤加整理。对不好理解的古字,他也有妙招,只在黑板上涂抹几笔,一幅似字非字、似画非画的图形就出来了。他说这个爨字念“cuàn”,是个可以拆解的字。上边像不像灶台上的蒸笼,灶膛里塞了两根木柴,添上一把大火,一桌美味也就有了。所以爨就是烧火做饭的意思。经他一番说文解字,我不光永远记住了这个张牙舞爪的字,还悟出了万物皆有章法的道理。我在时间的河里练习游泳,慢慢成了略通水性的小鱼,却不得不上岸了。高考分数一出来,刘老师就给我来了一个电话,急切地问我考得怎样。考得不好,我不安地回答,脸也迅速发起了高烧。他待我很好,也时常以我为荣,没能红榜留名真的愧对于他。他却笑着宽慰我,好像那都不算什么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