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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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云渐聚渐浓,从阴沉的天空里凸显出来。太阳却偏要光芒万丈,硬把那乌云镶上一道道金边。雪已化尽,田野苍黄湿润。路旁的水杉树枝青叶茂,像两列挺拔的卫兵,随着道路一直往前延伸。
这是1995年某个冬日的风景,被靠窗而坐的劳春水尽收眼底。年方二十的春水,激动得有点想哭。
春水要去深圳了,那可是个让她向往已久的大地方。
记得小学毕业那年,双抢刚过,娘从深圳回到砂子庙村,袖子一勒,满手臂都是亮晃晃的电子表。爸平时小气得要命,却偏要拿去这个一块,那个一块,几下就派送完了。一块也没给春水留。
娘很心疼,却是敢怒不敢言。春水也是,两眼泪汪汪。恰好堂姑从县城回砂子庙扫墓。她是本县有名的富婆,所住宅子门口蹲着威武狮,人称吴家院子。吴家院子里走出来的人物水平高,堂姑将春水爸训了一顿:好你个没能耐的蛮木匠,跟老婆怄气倒也罢了,为啥要让自家女儿伤心?
可春水最伤心的,却是后来失去了那本《普希金诗集》。薄薄的一本,是堂姑的女婿陈流年送给她的。她反复背诵过,并当宝贝收在箱子里。最近把它翻出来,发现已被老鼠咬得不成样子。等自己到深圳,一定要去买本一模一样的。到时读给才高八斗的陈流年听,还要读给堂姑听,怎么的吧,我劳春水还就喜欢读诗了。
陈流年肯定会发懵,而堂姑更是会喊头晕。姑最看不惯读诗拽文的。比如陈流年这个爬格子的穷酸女婿,就很不受她待见。两年前女婿走人时,丈母娘连喊菩萨开恩,说我吴家从此少了一个祸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