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海莲·汉芙是谁?很多人未必知道,更多人只知道《查令十字街84号》,那是一本“爱书人的《圣经》”。
海莲·汉芙1916年4月出生于美国费城,一生潦倒困窘。其生前从事最多的工作是为剧团修改剧本。主要著作有:日记体的纽约市导游册《我眼中的苹果》、自传《Q的遗产》《纽约来鸿》《布鲁姆斯伯里的女伯爵》以及一系列以青少年为对象的美国历史读物。1997年,汉芙因肺炎溘然病逝于纽约市,终身未嫁。而《查令十字街84号》,是“以1949年至1969年长达廿年流光,往复于美国纽约和这家小书店的来往信函交织而成”的“美好的书”。(语出唐诺《有这一道街,它比整个世界还要大》,“小书店”指英国马克斯与科恩书店。)
据研究者介绍,汉芙虽以撰稿为生,终乏才气,常被退稿,作品寥寥,佳作更少。易言之,汉芙不是普遍意义上的“成功人士”。但她因爱书而流芳,反倒超越一众三流作家,成就一段佳话,却又应了“有心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荫”这句东方古话。
汉芙自认是“一名对书籍有着‘古老’胃口的穷作家”,这份清醒和自知,令人心酸,也叫人钦佩。据说有些作家是不甚读书的(不排除有自我吹嘘的成分),他们身体力行着文人相轻的传统,鄙夷一切竞争对手,乃至经典大家。再看那些作家的行文,见识偏狭、思想单薄、故弄玄虚,实在浪得虚名。跟汉芙比起来,他们难道不该汗颜、羞赧吗?在那些作家眼里,对外宣称自己爱看书,是十分掉价的事情,无异于坦白自己没有天才,无非是受益于海量阅读。端居神坛之人岂肯轻易下来?汉芙则不一样。她没在云端待过,始终是一名非著名作家,葆有最率真的七情六欲和喜怒哀乐,并且不忌惮于表露。她的率真贯穿全部信函,试举几例:
“弗兰克·德尔,你在那儿究竟干什么?你什么都没有干,你只是闲坐着!”
“我的利·亨特在哪里?我的《牛津诗集》在哪里?”
“我已经安排了复活节的小兔子给你们带去礼物,等它到达时,你可能已慵懒而死了。”
“春天到来之际,我要一本情诗集,不要济慈或雪莱,请寄给我一本不太煽情的情诗集,你自己挑选吧,要一本小开本的,可以放入裤兜中带到中央公园去。”
“行了,不要只坐在那里,快去帮我找书吧,真不明白你们书店是怎么维持的。”
热爱阅读又率性而为,想必正是《查令十字街84号》这本信函合集风靡全球的原因之一。另外一个原因,当然就是汉芙与书店经理弗兰克·德尔远隔重洋的精神之恋了。(弗兰克·德尔的妻子诺拉在寄给汉芙的信中这样写道,“不瞒您说,我过去一直对您心存妒忌,因为弗兰克生前如此爱读您的来信,而你们俩似乎有许多共同点。”)可惜,他们至死也没能见上一面。精神上的契合使他们形同知己,德尔的离世又让汉芙无意维持与书店的书信往来。汉芙只请求对方将全部书信赠与她集结出版,以作永久的纪念。
汉芙对书籍的选择十分挑剔。《查令十字街84号》有一个细节令我惊讶,汉芙说自己从不买没读过的二手书。也就是说,她不光热衷于购置二手书,还只买读过还想再读的二手书。以现在的眼光来看,这不光难以实现,还简直匪夷所思。以我个人的经验而言,沉下心来读完一本书都不是易事,更不必说读了还想再读。可以想象,汉芙在选择二手书之前,对某本书就已经一读再读。在这种情形下,由于原版本遗失等原因,又选择二手书重读,何其不易!汉芙的挑剔还表现在对二手书版本的较真上。由于经常要看外文译本,她对德尔搜集到的译本时常不满意,甚至大为光火。德尔对她也不气恼,不满意就接着找,直到令她满意为止。
书能“疏瀹五藏,澡雪精神”,读过《查令十字街84号》的人都会被汉芙的善良所感动。她的善良,在我看来,一因天性,二因阅读。书籍塑造了她的人格。当她获悉战后的英国百废待兴、食品极端紧缺时,生活本就拮据的她慷慨解囊,给书店员工源源不断地寄去数量丰富的生活用品。当大家纷纷致信感谢时,她却说:
“我打心里头认为这实在是一桩挺不划算的圣诞礼物交换。我寄给你们的东西,你们顶多一个星期就吃光抹净,根本休想指望还能留着过年;而你们送给我的礼物,却能和我朝夕相处,至死方休;我甚至还能将它遗爱人间而含笑以终。”
这既是对自己善举的谦辞,又是爱书之人的肺腑之言。在她的价值天平上,精神食粮的重量无疑是压倒一切的。爱书之人听了她这番话,想必也会莞尔。
亲爱的朋友们,试着去翻开《查令十字街84号》吧,你们将“复活”一位爱书如狂的奇女子,并且聆听到她的真情告白:“你们若恰好路经查令十字街84号,请代我献上一吻,我亏欠她良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