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人生短短数十年,或会遇到许多人、许多事。
有些人和事,不存于脑中,清风一过,就飘散无踪了。有些人和事,却烙在了脑里,平时不轻易浮现,但在特定的场合和思绪下,又恍然想起,顺着那人、那事,回看那时的自己。闲来无事,能想起来的,就记录一二,聊以慰籍。
刘叔是我来深圳实习时,公司里的一位老员工,负责日常后勤事务。我刚来那会儿,正是“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的时候,两眼一抹黑,啥也不懂,每日坐立不安,焦躁烦闷。
因为没有多余的办公桌,我被打发到了阅览室。说是阅览室,主要以报纸为主,书籍较少,偶见一些杂志。刘叔经常待的地方就是这个阅览室,可以说,阅览室也是刘叔的办公室,噢,对了,他也管公司的收发工作。
坐在阅览室的椅子上,我一遍一遍看着报纸。心里不是不惶恐,该干些什么不该干什么?每天过来打卡吃饭闲逛,能学到什么东西?这些问题困扰着我,或许是看我一直局促不安,刘叔对我倒是和气,不仅大方地将他的办公室与我“共享”,还会带着我熟悉公司环境,比如饭点带我去饭堂用餐。
那时,饭堂伙食便宜,比我大学的餐食还便宜,一顿饭只需几块钱。由于我刚来,也不算正儿八经的员工,没有饭卡吃饭。刘叔大方地把他的饭卡拿了出来。我看了看伙食,唔,倒是不错。
我在阅览室待了一段时间,每天就是看报。没有人管我,也没有人想着带我熟悉一些业务,从底层做起。年轻时的我总想着闯些名堂出来,自觉天下第一,理应会干出一番事业,自是忍不得天天呆坐无所事事。以前总是对刻板的机关生活嗤之以鼻,觉得体制内上班就是一杯茶一张报纸,甚是乏味。若是踏入社会,无论如何也断不会让自己过这样的生活。现在踏过千山万水,才恍然了悟,一杯茶与一张报纸的生活,不是偷闲,而是经历过一切之后内心平和,再无棱角后的真实状态。
在公司实习的时间,比起一般实习生要长,理由或许很多,但真的推敲起来,无非也就是老板不待见,但多一个不多,反正不发工资,老板也就一直不松口让我离开,或是留下。后来,因缘际会,我还是留了下来,成为了公司的一员。自然,与老好刘叔接触的机会也多了起来。
回回见我,刘叔总是笑眯眯的,他是客家人,我恰好也是。但是刘叔说的客家话,我总听不太懂。只能嗯嗯啊啊,点头带过。但我知道,刘叔是真的心疼我们小辈。也由此,我内心油然而生一种对长辈的敬重和关爱,有很多事情,能够为他争取哪怕一点点小福利,我都会尽量去做。
办公室里,加上我才三个人,其中一位是领导。桶装水喝完了,同事常唤刘叔来换。我人虽不高大,但总觉得自己是新来的,理应多干活。每每看到刘叔在忙,我便挽起袖子自己搬。有一次刘叔看见了,连忙阻止,说一个小姑娘家的搬不动这水。我摆摆手,愣是连搬带抱的把桶装水拎到了办公室。
刘叔见我态度谦和,并没有那种年轻人盛气凌人的气势,自然也是对我多加照顾。偶尔食堂忙不过来,刘叔就会去帮忙打菜,看我来打饭,就格外给我添点菜。而我,也秉持着尊老爱幼的良好品德,逢着公司发节假福利,一些副食品和生活用品,偶尔也会给刘叔赠送几份。公司过年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已婚的给未婚的员工发红包,金额不拘,但也形成共识,5元起步。刘叔虽然年纪大,但因为职位低,工资收入不高,平时并没有员工那么不懂事上前讨红包。反而年年跟着一群小年轻的后面,到领导办公室讨红包。
彼时我已经有较为可观的工资收入了,平时又没什么太大花销。我单身不用发红包,只管收,但每年我都会准备几个红包,给刘叔以及公司的几个保安、饭堂的师傅留着。每个人10元,雷打不动。
许是我的行为,也让刘叔感动,道谢之余,刘叔默默记在心里,对我日常工作的照顾以及帮助更胜于前。
时间一晃,我在公司也待了好几年,没有经历太大的风浪挫折,也未曾经历过习以为常的同事朋友离开生活圈子,直到刘叔要退休。
老好刘叔在公司待的时间很长,我从未问过他待了多久,等我想起来问时他要退休的消息就传开了。我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就像一个平时经常对我照拂的长辈,突然告诉我说要返乡了,不能再照拂我了一样。我给刘叔封了个几百块钱的红包,对他说些感谢的话。诚然,刘叔的岗位不会对我工作上有多大提携,但是他在生活中确实对我照顾有加,同是客家人,也算是半个老乡。如今老乡要返乡,小小红包也算是一点心意。
刘叔推辞了半响,没推辞掉,便红了眼睛,收下了。他说他工作多年,如今孩子长大了,可以自力更生了,他也该回家享享清福了。可不是吗?年纪大了退而不休,除了热爱工作外,还有一种可能就是生活所迫。如今刘叔已经卸下生活的重担,可以享儿孙之福,那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伤感有之,但更多的却是为刘叔感到高兴。
刘叔走了,收发的工作,慢慢也没有人专门填上。后来,公司发展壮大了,聘请了物业管理公司,收发工作成了保安员的其中一项任务。而每每到食堂打饭,也没有另一个老好刘叔来给我再多添一两个菜了。
再后来,我换了办公室,同事也多了起来,因有男壮丁在,换桶装水,也落在了男同事的身上。终是不能唤着一声“刘叔”就能见到身体依然康健的他肩扛着水桶过来,利索地换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