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深夜,阿劳在雨中等着公交车,她脑子里一直萦绕着刚刚结束的饭局上同事的交谈。
“……二代们其实很优秀,他们从小接触的人和事层次高,思考问题的角度也不一样,相比之下,普通家庭的孩子……”“……沐总年龄很小的,能做公司管理层,除了有能力,也因为家世显赫,她姐姐据说特别厉害呢!”“那家上市公司,如果复牌之后股价上涨,收购起来成本增加几个亿,所以我们要和大股东压价……”“老板本来已经有底仓,可是赚了6000万就卖掉了,否则我们还有谈判的成本的……”
“哎!”阿劳叹了口气,因酒精诱发而红扑扑的脸蛋显得更加忧愁,“相比之下,自己真的很惨淡呢。大概出生时就已经决定是这样了。”
阿劳摇摇头甩开纷乱的思绪,望了望雨中黑黑的道路尽头,等待的公交车一直没有出现。
突然,阿劳注意到在离她不远的地方,一个小东西一直在跳啊跳的。她仔细一看,原来是一只青黄条花纹的蛙,在尝试跳到高高的花坛上去,可是怎么努力也没有成功。
“哇哦。”醉意下的阿劳毫不顾忌,很自然地拿起那只蛙,把它放在了花坛之上,之后她对着蛙无所谓地摆摆手,仿佛客气道不过举手之劳。
说来也怪,那只蛙上了花坛后并不着急跳开,反是看着阿劳半晌,最后仿佛下定决心了似的,往阿劳走近了两步,郑重其事地蹲坐下了。
接着,蛙郑重其事地说:“嘿,咕哇!我们来聊聊吧。”
阿劳吃了一惊,但可能因为雨夜加酒精的作用,阿劳吃惊同时又似乎觉得没什么奇怪的,她小声应允道:“为什么不呢。”
说着,她也蹲下来,红扑扑的脸蛋对着那只蛙。
“呜嗯,咕哇,你知道,即使平凡的生活中也有许多有趣的事情啊。”
看到其貌不扬的蛙以富有洞察力的眼神望着她,说着这样似乎要带着谏言的话来,阿劳突然觉得好笑。
“譬如说,”蛙忽视阿劳脸上轻视的神情,继而郑重地说:“在你眼前的这盏的路灯,你倒再仔细看一下,它在和你打招呼呢。”
阿劳抬头看看那公交站旁树高的路灯,状如一枝面向公路垂着头的向日葵,和其他路灯并无二致。
突然,向日葵花朵儿中的灯泡的位置出现了一只长睫毛的大眼睛,望着阿劳眨啊眨,然后向日葵朝着阿劳礼貌地点了点头。
阿劳被灯泡里的大眼睛吓到了,鬼片中各类发生在阴暗角落的惊悚镜头刷刷地在脑海中闪过,阿劳唯一的反应只是张大了嘴,瞪着惊慌的眼睛愣愣看着。
阿劳的反应似乎让路灯不悦了,它的眼睛瞥了阿劳一眼便闭上了,之后又将姿态调整如其他真正的路灯那样,谦逊地立在雨中照亮道路。
蛙并没有放弃惹恼了路灯的阿劳,接着沉着地说:“咕哇,喏,你再往北边的那座洪湖立交桥上看吧。”
阿劳往蛙指引的方向望去,弯弯的洪湖立交桥跨过城里一条小小的河流,立交桥上车来车往、灯火辉煌,和城市里其他繁忙的立交桥并无二致。
“咕咕哇!”蛙高昂地打了一鸣,随即,阿劳眼里的立交桥变了,不再是钢筋铁骨的质感,而是似乎有点软绵绵的。阿劳揉揉眼再一瞧,那立交桥竟是一只庞大的发光的鼻涕虫。它宁静地趴在河道上,让车流从自己身上驶过,看它轻轻呼吸的舒服样子,仿佛车流在给它挠痒痒。
“这样大的鼻涕虫,我一定是醉的不轻啊。”被这眼前的景象震惊了的阿劳敲敲脑袋,自言自语道。
“咕咕哇!” 蛙再高昂地打了一鸣,“正好是我们的巴士经过这里的时间了,你再见识见识吧。”
说罢,一辆黄色的小巴从黑黑的道路尽头蹦蹦跳跳而来,它急刹车停在蛙和阿劳面前,把车上乘客——两株小树、一条小蛟龙以及一头野猪颠得前俯后仰。
小巴停稳后从车头喷出一口雨水,两枚车前灯眼神很生动,仿佛在抱怨说这雨可真大,真不是出行的好时机呀。
它开了车门,并给蛙打来一个眼神,示意它上车。
“咕哇,我要走了,谢谢你今晚的一臂力。”蛙说罢准备从花坛跳到小巴里去。
“你要去哪里呀?!”阿劳拦住蛙。
“咕哇,梧桐山里那条新开的小河道总是不太老实,每次大雨后都会自己偷偷移动方位,有时候会窜到自己都不知道的地方,我要去引导它找回自己的河道。”
“看来做的是很有意义的事情啊。”阿劳产生了敬意,这不起眼的蛙竟然是指引河流方向的导师。
“你的生活也是同样的,号称万物之灵的人类,每一个都不该轻视自己啊。”蛙望着阿劳,仍是那样具有洞察力的眼神。
说罢,蛙跳上车,小巴急躁地向城市边缘连绵的梧桐山跑去了。
阿劳目送快车消失后转头一瞧,巨大的鼻涕虫已然不见,架在河上的就是一到钢筋铁骨的普通立交桥。
阿劳怔怔地站了半晌,只听见雨水打在伞上沙沙作响,直到公交车的鸣笛声唤醒了她。
末班公交车上,阿劳突然想起蛙说的“即使平凡的生活中也有许多有趣的事情啊”。
阿劳看看车窗外,雨停了,刚被雨水洗过的星星亮晶晶的,就像孩子的眼睛。
阿劳抿嘴笑了,自言自语道:“是真的很有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