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秀花当年是极力怂恿二狗去南方的。
二狗在家里懒散惯了,不想去吃那份苦,就说,我去了,家里咋办。
偏偏秀花是个要强的女人,秀花说,家里你不用操心,我带着两个孩子还种不了几亩地?你去了,苦上个三两年,兴许日子还能好起来。
二狗想想也是。这个穷家,也实在不能再穷下去了。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二狗咬咬牙,屁股一拍就真的去了南方。
二狗的离开使秀花这个本来就贫困的家陷入了更加贫困的境地。很多本应由男人干的活便都落到了秀花瘦弱的肩上,两个还没到上学年龄的孩子又实在分担不了什么忧愁。但是秀花一点儿也不在乎,她一想起在南方闯世界的二狗心里就感到特别温暖,就感到所有的辛劳都有了盼头。
秀花还是女孩子的时候,也是有过许多美丽的梦想的,那些梦想曾一度激动着她少女的心。可是她后来还是不可避免地结婚了,嫁给了不算很好也不算很坏的二狗。和许多农村女孩子一样,她把所有的梦想都收起来,开始一心一意地过日子。在日复一日的烟熏火燎和柴米油盐里,她少女的梦最后都具体成了一个简单的愿望,那就是拥有一个生活还过得去的家,孩子们能健康无忧的长大。
依照农村的传统,这个愿望当然很大程度寄托在二狗的身上。
但是二狗的闯荡却不是想象的那样顺利。二狗在他离家半年后写来的第一封信里尽述了他的不幸遭遇,使得善良的秀花看一次信就哭一次,觉得二狗所受的苦难都是她一手造成的,“命里没有三合米,走遍天下不满升”。秀花就希望二狗回来。
但是二狗已经不想回来了,二狗在那个花一样的世界里真正地感到了自己贫穷和可怜。二狗下决心要在那个世界闯出一条自己的路来。实际上,二狗说,他也没有回家的路费了。
秀花把家里能卖的都卖了,把能借的都借了,她甚至把那一头最为骄傲的长发也剪了下来。她要把能弄到的每一分钱都寄给二狗。她知道,到了这个地步,光流泪是没有用的。
或许是老天有眼吧,二狗在一年后的某一个黄昏终于时来运转。那天二狗在漫无目的地转悠的时候突然捡到一个钱包,在众目睽睽之下他当然不敢据为己有,只好马上交还了那位掉钱的老板。那位老板非常惊讶在世风日下的今天竟还有这样难得的雷锋青年,不仅当即把钱包里的3000元全奖给了他,还让他到他厂里当上了仓库主管。几个月后,二狗又凭着乡下人特有的刻苦和精明,坐上了后勤部负责人的交椅,月薪涨了很多,陡然身价倍增。
二狗不再是当年的那个二狗了。二狗不用再在这个花一样的城市里低三下四地生活。二狗已经是老板的红人了。二狗从此站起来了。
站起来了的二狗有时候也会想起秀花和家里的两个孩子,想起他们在家乡贫瘠的泥土里刨食的情景。想着想着二狗就很头疼,那样的生活真的让人不寒而栗,那样的生活真不是他二狗要过的生活。
这样想着二狗就觉得秀花的殷切问讯是一件麻烦事,给秀花写信也是一件麻烦事,而给秀花寄钱更是一件麻烦事。二狗想,凭自己的运气和才干,结婚那么早真是天大的愚蠢。
不过再愚蠢的二狗还是被人看上了。那个姑娘叫丹丹,在二狗的厂里管生产线,工资比二狗高,还是本地人。二狗与丹丹的关系就像干柴烈火,没几天就谈到正经事上。丹丹是个老女孩,她并不在乎二狗结过婚,只要二狗肯离婚,并不带孩子,立刻可到她家落户,也就是只要二狗愿意,很快就能从乡下人变成城里人。
二狗盼上这样的美事自然求之不得,只是担心秀花那一关难过,便决定带丹丹回家看看。
二狗不敢直接带丹丹回家,而是先把她安排在镇上,一个人回去。
丈夫的衣锦还乡实在是乐坏了秀花。夫贵妻荣的传统使秀花觉得脸上陡增了许多光彩,更觉得自己所有的血泪和辛酸都有了回报。然而这样的幸福还没有维持多少时日,村里的风言风语就已经四处蔓延,加上二狗老往镇上跑,秀花才开始觉出其中的不妙。终于在二狗回家的第九天,秀花跑到镇上将一对男女堵个正着。
那一刻,秀花没有流泪,秀花觉得整个的天空都塌下来了。
秀花不怕苦,不怕累。秀花就怕被人欺骗,而且还是被自己的丈夫欺骗。秀花瘫软在地上,把嘴唇咬出了血。
还有什么可说的呢,必须马上离婚!二狗装模作样地后悔了一阵,可秀花的心实在伤得厉害,坚决要求离婚。在孩子的问题上,秀花也没有丝毫让步。秀花说两个孩子跟着二狗你这样狼心狗肺的东西不会有好结果。一句话说得二狗内心窃喜又哑口无言。
二狗离开的时候,心里是多多少少有些内疚的。但看看村里依然如故的老树房屋,还有那满是泥泞的乡间土路,再看看身边光彩照人的丹丹,想着今后无比灿烂的生活,那丝内疚很快就变成了对美好未来的欣喜。二狗很想对渐渐远去的村庄大声地说一声再见---我二狗,是不会再回来了。
都搞定了?丹丹不相信二狗竟有这样的能耐,几天工夫就解决了横亘在他们之间的最大的问题。
搞定了。二狗不无得意地回答,并很舒心地伸了一下懒腰。
你老婆,那么好说话?婚离了,孩子还归她带?
是这样,咋了?女人家家的,能有什么脑筋?
不要你钱?丹丹最担心这个。
钱?没说起这事。二狗也觉得奇怪。
但他很快又不无得意地说,女人嘛,天生就是这么笨。
丹丹看着二狗,不由得怔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