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有时决定一个人命运的是一个偶然的决定……
——诗人:申峥嵘
一、初到深圳
厦大这个南方学府,座落在风光绮丽的亚热带美丽的海滨城市,厦大西门外就是著名的南普陀寺,但一个年轻人,却无心留恋这里的一切,他的心已经飞到另一片热土,他匆匆拖着一个手提箱上了停在西门外的一辆长途大巴车......
此时已是十月底的深圳,这是一片热土;虽然已是深秋,但并没有万物开始凋零的迹象,这里依然盛开着春天的花朵,一切欣欣向荣向外散发出热气腾腾的盛夏气息......
颠簸了一天的汽车终于在一个大型农贸市场前停了下来,车上的人鱼贯而下,一会儿的功夫就消失在这个城市苍茫的夜色中......
天渐渐暗下来,城市显现它另一面绮丽的面孔......
此时华灯初上,城市建筑的轮廓在灯光的映衬下显得格外辉煌,街道种着的南方特有的小叶榕,树身缠绕着一串串闪烁着细碎如珍珠般光芒的霓虹灯,娉婷玉立于街道两旁,像一个个盛装的少女欢迎着这个青涩而略显懵懂的年轻人。
已是傍晚的下班时分,每一辆停靠站台的公交车都会放下一大群行色匆匆的人,随后这个城市花园般的小区高楼上的灯光便一盏盏亮起……
每个人在这个城市都有一个窝,或大或小……
每扇亮灯的窗户后面的厨房此时都开始忙碌起来,白天冷清的街道也开始热闹起来了,各种各样的餐馆此时才真正的开始一天的营业。
这个改革开放迅速发展起来的海滨城市,素以以一颗包容的心容纳来自天南地北投奔它的人们而闻名;
所以在这座城市的街道,各式餐馆林立,湘菜、川菜、粤菜、苏杭菜等等菜系应有尽有……
但是这个年轻人却没有心情去理会这些,但必须先找到一个落脚的地方,可这个城市一个认识的人也没有,他拖着那个手提箱来回在这条陌生的街道蹒跚着……
这个手提箱是他到这座城市的唯一行李,其实里面也就几件换洗的衣服,虽然在家是父母唯一的儿子,父母的心头肉,可这里却离家千里,完全是一个陌生的都市!
这个年轻人的内心此时升起一股莫名的伤感,异常的想念远方的家乡来,想念家中的父母亲人,但他知道,在这里一切只能靠自己。
但当想起父母的时候,他忽然想起了一个人,那就是自己的姨妈,也就是自己妈妈的姐姐,他的两个表哥早年去远方自己不知道的一个地方当兵,后转业投身火热的特区建设!
那是改革开放之初的八十年代,他们也是响应党的号召建设深圳特区的第一批工程兵,也是这个城市的标志——“国贸大厦”、“深南大道”的建设者;
听说都已转业到深圳市建设银行了,大表哥还做了支行行长,爸爸其间到了一趟深圳看望他们,带回一条“金利来”的皮带,这种礼物在那个年代可谓是奢侈品。
想到这里,他匆忙打开他那半旧的手提箱来,从夹层翻到一本破旧的通讯录,里面果然找到了他要的东西,在最后几页上写有表哥家电话,这本通讯录是几年前离开家乡时爸爸给他的,写上了所有爸爸能够记起的人的联系方式,怕他在外面有什么难需要帮助。
还好,这个城市的街道上到处都是公用电话亭……
“喂……”,电话在响了一阵后终于接通了,里面是一个苍老的声音:“你找哪个?”家乡话,一定是姨妈,年轻人小心冀冀的说“是亲娘吗?我是喜宝”。
妈妈有三个孩子,喜宝是最小的一个男孩,也是这个年轻人,亲娘是他们对姨妈的一种特定的更亲昵的称谓,就这样,在这个陌生的城市的街头,一个叫喜宝的年轻人见到了他的叫亲娘的亲人。
这是一个一楼的二居室,走过客厅的过道里面是一大一小的两间房间,主人房是表哥表嫂的卧室,门虚掩着,斜对面洗手间旁边的一间稍微小一点的房间里面有一张简朴的床,亲娘说,孩子在学校住,今后你就和亲娘住这间房间了,我再辅个床。
因为深圳这个城市是这样发展起来的,一个人来了落了脚,就会有亲友来投靠,再出去找工作,所以表哥家也经常有人来投靠,深圳很多家庭都有那种简单的可折叠钢丝床。
亲娘辅好床后说:“喜宝,你饿了吧?你表哥表嫂还没下班,他们在公司吃饭,我给你做几个荷包蛋吃”。
姨父早年在老家公安战线岗位上去世,姨妈就跟随儿子来到这个城市带孙子,她老家人平时一个人没事的时候就在小区边的林荫道散散步,其他哪里都不去,不识字也不识路。
这个城市有很多象亲娘一样离开自己生活一辈子的家乡来到这个陌生的城市,或随儿女居住,或帮儿女带小孩的老人,他们离开了原来的生活环境,并没有年轻人那么快适应城市生活;
而这个城市以年轻人居多,大家来自五湖四海,有着不同的风俗与文化,彼此之间的不了解造成的疏离感,无形中形成一种警惕与距离;
加之在这个城市各自为了生存,大家都很忙碌,并不象老家一样隔壁邻居家长里短的相互招呼。在这个城市很多同一小区的邻居居住了几十年都是陌生的。
没有了老家居住环境的人情味,所以老人家就愈加孤独了。
二、人才市场
这个年轻人终于有了一个落脚的地方了,他白天出去找工作,晚上回来,亲娘做好饭等他吃,算是那些千千万万中“闯深圳”中比较幸运的人了。
人才市场白天开业,坐22路公交车半小时的路程,这里人头攒动,人山人海,在一个大厅里,一张张桌子一字排开,像极了老家的菜市场,每张桌子后面都有一个牌子,写着公司名称和招聘职位,中间坐着一个个带着工作牌的人,有的穿着公司职业装,有的穿着随意的衬衫或短袖,有些像是昨天还在这里找工作,今天就被公司派出来招聘了——满脸青涩,一问三不知的只忙着收简历……
喜宝在人才市场楼下复印店花十元钱印了五十张简历,两毛钱一张,一张一张桌子走过去,但始终不曾递出一张简历,因为大部的公司是工厂,招普工,显然他不想进厂。
他算是一个文艺青年,想找和文化沾点边的公司,也有很多招销售的公司,但他感觉那是卖东西的,这种没有门槛的工作,辜负了他多年的寒窗苦读,也空负了他的一番理想。
他每天一早就这样坐那辆挤得像鱼罐头的公交车,簸箕半小时来到位于罗湖区人才大市场,每天挤在人群堆里像逛菜市场一样的逛人才市场,一个摊位一个摊位看下去;
南方的天气炎热无比,一个上午下来要喝掉三瓶矿泉水,饿了就在楼下工业区的巷子里找个快餐店,喝上一瓶啤酒,吃个简单的快餐,逛到下午又坐那辆鱼罐头一样的公交车回到表哥家。
就这样一连几天,他一张简历也没有投出去。
有一天他逛到一个摊位前,后面牌子赫然写着“中国高新技术成果交易会组委会”、科技局《特区科技杂志社》招记者、编辑若干名,一向爱好文学的他分开围着的人群就挤了进去……
一个戴着一副黑框近视眼镜的中年发福男人瞄了一眼他的简历后就说:“你叫申峥嵘?”“你邵阳的?”,得到肯定回答后就说:“你明天来上班吧?”,他接着递过来一张小纸条后接着说:“你明天到这个地址来找我,我叫徐德福,你老乡”。
眼前这个自称是老乡叫徐德福,戴着一副厚厚的像玻璃瓶底的黑框眼镜的中年发福男人,和这个人才市场所有招聘的人的确给人不一样的感觉,一看就颇具领导和知识分子气质。
三、“高交会”会刊编辑部
座落于上步南路的科技大厦高耸入云,与深宅大院般威严的市委大院仅一路之遥。
此时早晨初升的太阳照耀在大厦的玻璃幕墙上,使整座大厦显得通体透明,散发着一种炫目而神圣的光,给人的感觉气派威武。
果然是政府机构,年轻人轻叹道。
按着那张小纸条上的指示,在大厅坐电梯直达位于十一楼的《特区科技》杂志社,这是一个相对简陋的办公场所,几台老式电脑,和几个徐娘半老的中年女人坐在电脑桌前,一切显得暮气沉沉。
改革开放以来,和全国各地很多杂志文学社一样,这种挂靠政府,靠政府拨款的文化机构,渐渐失去了市场;
一切以“经济建设为中心”的口号、“一切向钱看”的社会风气与价值观,使这些文化机构不再具有往昔的魅力,逐渐失去了读者,正日益边缘化。
我们的到来,彻底的改变了这个杂志社的气象与福利,但这是后话……
在里面社长大大的办公室边上的会议室里,我见到了在人才市场招聘我的老乡徐德福同志,第二次见面他显得亲切起来,招呼我坐下就亲自给我倒了一杯水喝,他告诉我,你现在就是这个杂志社市场部的员工了!
他介绍说:别看这个杂志社小,它可是这个市科技局的直属机构,深圳市就在上个月承办了第一届国家级的“高新技术成果交易会”。这次会议由***、国务院领导的,由深圳市政府承办的具有国际影响力的一次盛会,预示着党和政府今后将以“科技兴国、科技强国”为发展方向。
今后将在深圳每年一届的举办下去,把“高交会”办成科技界中国高新技术领域对外开放的重要窗口和高新技术产业化的高端平台;
市政府的领导也决心把“高交会”打造成本市的一张靓丽的“名片”。
喝了一口水徐先生接着说:但具体到我们杂志社的任务是做好“高交会”的会刊,这是一本向世界全面展示与介绍每一届“高交会”的科技成果项目及这个城市的人文地理、旅游环境等的综合性工具书,市政府及科技局的领导都非常重视!
我们的任务是负责联系相关企业搞采编工作。这份工作暂时没有底薪,但有提成,到时杂志社会和你们签一份劳务合同以保障你们的权益!
如果没问题你先回去,下午还有几个同事要来面试,我还要接待一下,周末也就是明天来杂志社,我要给你们统一培训一下,下周一我就把你们的名片印出来,马上就可以开展工作了!
我站起来正准备离开的时候,他突然拍了拍我的肩膀说:我以前也是一家大型企业的老总,企业倒闭了才不得不下海的,我承包了下一届“高交会”会刊的采编部。不过你放心,咱们是老乡,你跟着我保证让你赚到钱!
他信誓旦旦的说……
离开杂志社后,这个叫申峥嵘的年轻人一路在心里打鼓:居然没工资?
唉……,暂时又找不到理想的工作,毕竟这个工作属于政府单位,还带点文化色彩,和那些销售比起来也算是高大上了!加之自己带来的钱也差不多用光了,何况老乡在离开时信誓誓旦旦的样子,就跟着他干一段时间再说吧。
心里滴咕着的时候公交车就到了表哥家门口的公交车站,这一次回来得早,亲娘肯定还没做饭,就顺便在小区边上的街道上溜跶了一圈。
来深圳好多天了,平时忙着找工作,没注意这个农贸市场,据说是这个市的民生工程,这个市场水果蔬菜和鸡鸭鱼肉供应半个深圳市,里面的摊子一溜排开,和人才市场差不多,只是这里卖的是农副产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