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好汉坡》感言
搬到布吉八年了,越来越觉得,自己已和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我习惯坐在阳台上写作。楼下人来人往,众声喧哗,那种充满质感的人间烟火,让我内心踏实又安稳。
常言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但作为一个自由撰稿人,难免接触各类群体。有时,可能早上在路边摊吃米粉,中午在某个星级酒店吃大餐。对于这种在不同阶层之间的游走切换,我早就习以为常。尤其在从事写作以来,不同阶层的文友,也经常互相交流,会给人一种水乳交融的幻觉。深圳作为一个移民城市,体现出很大的包容性。但事实是,一团和气的表面下,始终有着不动声色且难以逾越的鸿沟。
这几年,随着城市化进程,阶层固化这个话题越来越被关注。甚至,有人清楚地把社会划分为九个阶层。而多年前的那种阶层跨越,似乎越来越像传说。
很多文友初读《好汉坡》,想当然地以为我是在写阶层矛盾和对立。这真是一个误解。其实,不同阶层虽各有堡垒,但也是有其相通之处的。其一,所谓中产阶层,未必固若金汤。其大面积的焦虑和不安全感,也许比底层更强烈吧?其二,在深圳有房子而已,有的还是房奴,算什么中产。他们一旦贫病失业等,往往很容易被打回原形,失去所有的光鲜而狼狈不堪。这是一个沉默的容易被忽略的群体,很少有人为自己面临的困境呐喊。他们被社会的泥泞践踏时,疼痛更深,被生活抛弃时,更孤独,幻灭感更强。
《好汉坡》中的雅致园业主,我并不认为他们就一定属于上流社会。当然,周女士家境算得殷实了,但如果离开对婆家和婚姻的依附,也就少了一层体制带给她的保障,她的优越身份,也就会变得岌岌可危。
如果,周女士的身份还不算优越的话,刘富平这样的外来“流民”,就更得算妥妥的底层吧。
其实,我从来不愿意把“底层”这个标签随便给人贴上。虽然这个社会确实存在阶层固化,但我就是分不清底层的具体位置。我的熟人里,很少有人愿意承认自己是底层,当然也没有人公开声明自己属于上等人。
小说中的刘富平以及好汉坡的其他人,也许确实算底层了。但是那又如何,真正的悲悯,就像阳光,不是专用来照底层的,它照的是普罗大众。我从不觉得底层就必定弱势可怜,不堪甚至沦陷,更无意于把底层渲染得无望。我更着意关注他们的精神浪漫和有趣灵魂,以及在现实中的隐忍尴尬和失落;也无意于高高在上地垂怜某个人(我没这资本);甚至无意给好汉坡贴上底层的标签。在我眼里,它永远只是蓬勃的生命和可爱的人间烟火。这大概算我对底层的最大尊重吧。
主人公刘福平是个性格乐天、神经大条的人,对某些所谓真相,也许是真的不知情,也或许是故作糊涂。为避免冲淡小说主题,我几乎把所有灯光打在主人公刘富平身上,其他人都是配角和背景,均被模糊化处理。
一定要我交代清楚的话,那就是:保安吴奎对周女士有过非分之想,妄想攀附,但没攀上;周女士想过请人谋害她公公的,但这个意图并不坚决,没办成;陈博士与刘福平的妻子有过暧昧关系,爱情谈不上,却有温情;陈老爷子举报儿媳,想收回遗嘱并把遗产充公,但也并不坚决,对儿子的工作和生活半糊涂状态,或者是睁只眼,闭只眼;陈博士有贪腐问题,被查,本想逃跑,但还是回深圳了;他有把柄在周女士手里,对她有亏欠,所以把父亲的遗产让她继承。夫妻失和,并未彻底反目…..。
以上,若隐若现,也自有其生活逻辑。写小说,有别于讲故事,有的地方我选择了跳跃。我的笔触只跟着主角刘富平走,他知,我知,他糊涂的,我跟着“糊涂”。我拒绝使用全知视角,文中有多处留白,但又暗示得非常明显。
我试图和主人公保持同一个节奏。刘富平身为一个摆地摊的,喜欢阅读,喜欢关心国家大事;作为新移民的一员,虽然早已在深圳安家落户,但也明白自己在这座城市渺小如蝼蚁。作为写作者,我仍然关注社会,甚至关心人类命运。
完成这个小说时,阳光斜斜地照在阳台上,停滞,安静,无数尘埃在那道光里沉浮。所有人都是短暂的生命,都属于世道苍生。无论社会地位高低,无论什么阶层,有精神追求者,都是值得尊重的。在世俗的尘埃里开花,对美好始终有期待,是高贵的。身在沟渠,心在明月,则是对现实灵魂的一种救赎。
谢谢大家。
张夏
2021年11月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