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昨日,深交多年的陈兄心事重重地对我说:“朱兄,我下个月就回重庆了,将不再出来打工,愿你在深圳好好努力,争取早日讨个老婆成家。”我听了后心里极不是滋味,又一个兄弟的别离,因为,我最怕别离时的痛楚。
我和陈兄于08年在路华认识。当时,我是6月进路华,因平时坚持锻炼臂肌,总是在车间寻找对手掰手腕,欲要赢遍车间“无敌手”,而8月进路华的陈兄仅一只手就战胜了我双手的力量,是一场彻底地完败。《水浒传》有一句话叫“不打不相识”。于是,我们俩便成为了朋友。
他全名叫陈海琼,重庆人,1985年生,是路华的一名超声员。他长得不高,且非常胖,一低头很难看到自己的脚尖,四肢粗壮有力,他握手的力量,就像一个虎钳一样。为什么有这么大的力量?他说以前是广州一家酒店负责炒大锅菜的厨子,整天挥动大锅铲,没有一把力气是干不来的。他曾经让六个男服务员用最大的力量将他反按在地上,依然能够翻身爬起来,可以想像他的力气之大。他为人低调,很少在朋友面前显示他的力量优势,也不爱任何运动,却喜欢去迪斯科蹦迪,享受疯狂摇摆的感觉。当时的我也喜欢体验这类刺激,每到星期六就让他带我一起去龙华汽车站附近的天龙大道去跳迪斯科,不到转钟两点绝不回来。我们还经常一起喝酒、K歌、吃烤鱼和摇色盅,那时我们没想过以后,没想过职业,没想过理想,什么自我提升,什么成家立业,什么人生规划,在我们脑中一律空白,只知一味的花天酒地,一味的疯狂享乐,一味的浑浑噩噩,总觉得人生路漫漫,一切还远着呢!
在我们做兄弟的岁月里,的确是没有做出什么轰轰烈烈的“辉煌事件”,那些曾经的故事说出来,都是一些吃喝玩乐之类,并不光彩,平平淡淡,毫无新奇。我们俩碰到一起,话反而特别少,也许是我们太了解彼此了,往往只沟通一句话,我们就知道彼此内心的想法,他说去哪儿,我必然点头应允,我说去哪儿,他也毫不推却,都没有任何理由,正如兄弟如手足。我们俩并排走在街上,似乎总是思考着同一个问题,然后思考的思路一样,思考的结果也一样,而整个世界都在为我们让路,再嘈杂喧闹的街道,在我们的眼前都是一片宁静,这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美妙感觉,只有在肝胆相照的兄弟间才能体会。
陈兄是一个爱干净的人,他的租房一直很干净整洁,每天一下班都会把家中的每一个角落打扫一遍,一些日常用品、水果、衣服、书本和电脑之类,都摆放得整整齐齐,体现了他比女孩还要细心的一面。不管是哪位朋友来到他家,都会在进门的时候扫视一眼,那种宽敞,那种明亮,必然会发出一声赞叹。我常去他家,会在他家多坐一会儿,享受那种很舒适的感觉,总是欣赏墙壁上用小纸片贴成一个很大的“心”形,常常望得出神。
陈兄还有一点令我非常赞赏。有一段时间,每逢星期天,他都会来到我家,让我的父母这一天什么也不用做,停下来只管休息,陈兄一人从买菜、煮饭、摘菜、切菜,到最后的炒菜,“哗啦啦”一下子全麻利快速地完成,道道菜样式美观,又香味扑鼻,非常大众化,口味适合来自五湖四海的人,不愧是曾经在酒店工作的厨师,我母亲连连夸他,也特别喜欢他。我每次和朋友在电视旁和电脑旁看着、聊着、玩着,陈兄眨眼间就把饭菜做好了,这不得不令我们每一个人都惊叹。有一次,我小声地问他:“以你的厨艺,为什么不开一家餐厅呢?跑来深圳打工多累啊!”他淡淡地回答:“我打工就是为了存钱开餐厅。”这是我第一次问他关于未来理想的问题,也是他第一次表现得像一个有人生规划的人。
从08年认识到现在,我们身边的新朋友不断地出现,不断地增多, 多少人来来去去,我们始终过着放纵般的日子,都经历了情感的坎坷,总觉得我们是爱情的边缘人,什么心动情愫,什么罗曼蒂克、什么二人世界,全与我们俩这类无个头、无相貌、无钱财的“三无”人员无关,更别谈什么婚姻了。但我们不认命,眼看着各自深爱的姑娘扑在别人的怀抱里,当别人用高傲的眼神蔑视我们的时候,我们只有擦干泪水,在跌倒的地方爬起来再追求新的姑娘。三次追求,三次跌倒的我才明白是现实的残酷打败了我,终于下定决心改变自己,把六年来所有的情感痛苦都唱进《把悲伤留给自己》的歌曲中,放下追求的行为,然后努力全面提升,使自己从内心里变得强大,从精神上变得富有,从能力上变得出色,把自己打造成富有个性魅力的人,从多方面的能力去强化自己,以获得一定的社会地位,获得走向人生巅峰的光彩。我一直朝着这方面努力,并且也看到了明显的成绩,极有希望,继而充满信心。但依然是孤独一人,我明白无论你多辛苦的努力,能拿出来的钞票,才是最具有话语权的。可是,陈兄没有我那番大志向,曾经做过一段时间的基层管理者,其管理能力令公司放心,后来他自己主动放弃机会,做回员工本色。我总是数落他这种不上进不愿吃苦的想法,这样怎么能追到心仪的姑娘,姑娘们都喜欢能干的男人。但是他用结果推翻了我的说法,他在网络上找到了自己心仪的另一半,并且在去年结婚,于今年九月生下一个可爱的小宝宝!陈兄的幸福,令我羡慕不已,他的婚姻成功正是我多年努力追求的,而他,竟比我早早地实现了!同时,我才明白了一句话:爱情不是你是谁就会走向你,而是别人的“我愿意”三个字,任何艰难险阻都会化于无形。
所以,古人说:“成家立业”,意思是男人必须先成家,然后再立业,陈兄成功的做到了“成家”这一步,他有一手好厨艺,“立业”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了。相比之下,我离“成家”还有很长的一段迷茫的路要走,所以,我非常羡慕陈兄。
成家之后的陈兄整个人发生了变化,每天的口中不再是迪斯科,不再是KTV,不再是烤鱼,不再是啤酒加色盅,而是老婆催他早点回家了,家里的煤气用完了,宝宝的奶粉该买了,每天都是柴米油盐酱醋茶。他变得省吃俭用,连结婚庆酒一简再简,最后在小餐馆里完成。儿子出生后,他本想办一个大的酒席,最终被自己的节俭意识和家庭现状给说服,在一个夜市的烧烤店里小小的庆祝了一把。尽管如此,经常在家凭自己的手艺做上几个小菜,叫上兄弟们聚一聚,这比在酒店和餐馆实惠得多,而且又是在家中,气氛也温和融洽。日子一天天的来,生活一天天的过,我渐渐发现他幽默少了,笑容少了,也不再疯狂了,每做一件事情先考虑家庭,权衡取舍,预估得失,学会了看待问题,学会了独自思索,学会了反省自身,在他身上看到了理性、稳重和成熟。
昨天,陈兄心事重重地约我出来在老围夜市吃烧烤,他不像以前总是主动举杯敬酒,而是慢吞吞地倒一杯和其正凉茶,简单地抿了一口,不急不慢地说:“朱兄,我们这一别,将难再见面。因为深圳消费太高,老婆带小孩,不能参加工作,我一人养活一家三口,生活压力大,很不容易的,只得带全家回重庆,借钱开个饭馆,好好过日子。”我没有说话,他和我毕竟不一样,以我的角度,是想在深圳闯出一片天地,要继续在深圳奋斗,当然不甘心回家乡的。陈兄只想简简单单地过日子,而他目前的困境回老家是最好的选择。我不会安慰他,也不知道说什么话,只问了一句:“那你还来深圳吗?”他只摇了一下头,他的眉头拧得有些紧,然后我们俩人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又一个兄弟离去,我又将面对我最不愿面对的兄弟离别。我的脑海里一直这样回想着。
那曾经一起在天龙大道里疯舞迪斯科,那曾经一起在KTV包厢里合唱《霸王别姬》,那曾经一起在老围夜市啤酒加色盅,这些构成我们兄弟岁月里最明亮的串串符号,点缀成最肆意纵容的岁月,也是对一去不复返的青春最温暖的回忆。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再美好的过往,都会面临青春散场。
在此,只能祝愿陈兄一路平安,日子越过越红火,也希望我们俩的情谊如红酒,越久越香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