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汉阳门花园
作词 : 冯翔
作曲 : 冯翔
小时候的民主路冇得那多人
外地人为了看大桥才来到汉阳门
汉阳门的轮渡可以坐船过汉口
汉阳门的花园
属于我们这些住家的人
冬天腊梅花
夏天石榴花
晴天都是人
雨天都是伢
冬天腊梅花
夏天石榴花
过路的看风景
住家的卖清茶
现在的民主路每天都人挨人
外地人去了户部巷就来到汉阳门
车子多 人也多
满街放的流行歌
只有汉阳门的花园
还属于我们这些人
冬天腊梅花
夏天石榴花
晴天都是人
雨天都是伢
冬天腊梅花
夏天石榴花
过路的看风景
住家的卖清茶
十年冇回家
天天都想家家
家家也每天在等到我
哪一天能回家
铫子煨的藕汤
总是留到我一大碗
吃了饭就在花园里头
等她的外孙伢
冬天腊梅花
夏天石榴花
晴天都是人
雨天都是伢
冬天腊梅花
夏天石榴花
过路的看风景
住家的卖清茶
冬天腊梅花
夏天石榴花
晴天都是人
雨天都是伢
冬天腊梅花
夏天石榴花
过路的看风景
住家的卖清茶
第一次听到这首歌,居然是在饭桌上。
2016年之后的事。
免不了跟一些人一起去调研、开会,会后当然免不了工作餐。在一张桌上,就有这么一位博学人士,是一家创新创意公司的老总,心中的点子比他们公司的产品还要多。桌上有一位恰好在武汉上过大学的官员,也刚好有一位从武汉出来的女校长,他的话就格外多,用口若悬河、滔滔不绝来形容,绝对不过分。妙绝的是他还会唱。
当然是唱歌。
武汉话的歌。
他在武汉读的大学。这次见了两位跟武汉相关的深圳人,也算是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他给每位送上两个自己公司的创新产品,类似于小蜜蜂扩音器的话筒,一个金色,一个银色,为大家深情献唱。先是冯翔的《六渡桥》。当我们沉浸在“不见了,不见了”的沧桑声中,忧伤如细蔓缠藤,他又为我们带来更加忧伤的《汉阳门花园》。
地道的武汉话。温柔婉转的武汉话。绝对不是寻常人印象中粗犷的武汉话。
缓慢的节奏。雄浑的鼻音、腹腔音。共鸣,回荡。每一末音都柔柔软软落入耳中,挠着听得懂的心。
一位中年胖大叔,如一位大隐隐于市的歌者,在深情述说,怀念童年,怀念亲人,怀念过去长了青铜的时光。
浓浓的武汉味,如铫子煨的藕汤,入口,入喉,入胃,入肠,入心。
冬天腊梅花,夏天石榴花。这两样能代表时令,也确实能代表武汉特色景观的花朵,一下子勾起人对家乡的思念。
现已失去的老屋后院,刚好就种有几棵石榴树。绝对不是观赏的石榴树。是高大的。花是淡雅的黄白,果是青黄渐变的皮、由白变红的籽。没有高院墙,任由贪嘴的顽童和熟识的大人们过来摘了去。后来却不得不看着这些个石榴果,等成熟时由父亲拿到他的市场地摊上卖。石榴树陪伴我的童年,我见惯繁花满树以及簌簌落下来的石榴花儿,对于这些落红,我丝毫没有黛玉似的忧伤,更是不等石榴儿完全成熟就摘下来,敲开,一尝没味儿,丢掉,浪费好些个石榴果儿。相较石榴树,我们更关心落在香椿树上的天牛和面树上面的花姑娘(方言称谓,都是一种昆虫儿),更喜欢把门前细细的水竹儿砍了完成弓箭玩。我们不在乎这几棵石榴树。而它们不计较,仍是每年每年地长叶,开花,结果,秋天落叶,冬天枯枝。
冬天来了,家乡风景并不好看,黑山白水,除了麦苗青青,四季青、松柏黑青,其余的树木、草,都跟冬眠的蛇、蛙一样,隐去了青翠,树木褪去了所有的叶子,站成一树树白霜。老家门后门后的小山岗上,白草茎如铜丝般在寒风中抖。然而这时,枯枝上却绽放着黄的红的花朵,如涂了蜡的玉,这便是腊梅花。侥幸下场不大不小的雪,雪中腊梅分外养眼。雪中折梅竟是一件雅事,带着梅花的枝子,插入瓶中,加点儿水,十天半月花儿也不枯萎,是家里的好装饰。但,少有人这么干。人们更多喜欢一起打牌、吃瓜子,或者是忙着准备过年吃的、穿的、用的,或者是追电视剧,哪有冯翔这样的闲情逸趣。有一年冬天,难得的一家人回家过年,妻子发现了一排腊梅树,花儿开得正艳,她两眼发亮,欣喜不已,折了好几枝拿回家里插瓶。这几枝腊梅香,陪伴我们在老家过年的不足一个月的日子,清幽淡雅,雪映红梅,记忆都是美的。
2020年1月,刚从广西回来,没过几天放假日子,就得知新冠状病毒的消息,后来又是武汉全城战疫的事。那一年春节,我们没有回老家过年。而家里的老父亲身体欠佳,却没能住上医院,只能在封闭的家里吃药、挂充氧机。远在千里的深圳,我们也不得不居家防疫。每天都在口罩、消毒液的陪伴下小心翼翼,每天都被微信上、网上、电视上的数据、新闻所惊吓。我们担心老家的亲人,担心被封在武汉的亲朋。
我想起了刘德宝叔叔。
刘叔叔是地道的武汉人。胖胖的武汉人。说地道武汉话的武汉人。送我《辞海》《汉语诗律学》的刘叔叔。
青年时的刘叔叔是知青,下乡下放到洑水,住在我们家,准确地说是爷爷奶奶家。刘叔叔和三叔年龄相仿,和我父亲相当合得来。是难得的朋友。回城后的刘叔叔和我父亲、三叔仍有往来。大概是1994年,随三叔到武汉去,和在武汉做厨师的勇哥会合,我们专程去过刘叔叔家,印象中刘叔叔像弥勒佛一样笑呵呵的,富态可亲,一口大气的武汉话,干脆利落。和冯翔的用词发音没什么两样,当然没有歌手的柔软。刘叔叔炒了一盘嫩嫩的水豆腐,加了酱油,金黄金黄的,我还问怎么炒得这么好看。婶婶却很瘦,我拿起扫把打算帮他们扫一下地,她忙说:算了算了,不用不用。唉,就这一次有印象、有记忆的见面。刘叔叔只是出现在奶奶、妈妈念叨的口中,父亲很少跟我们说刘叔叔的事情,三叔因为在外工作,和刘叔叔打交道的时候比较多,也不怎么跟我讲。
这次疫情,让我想起了刘叔叔。
那年元宵节,湖南卫视元宵节节目,冯翔,这位原唱歌者,在自家阳台连线演唱,明显消瘦的胖胖的歌者,静静地坐着,腿上搁着吉他,慢慢弹,轻轻唱,歌声缓慢、忧郁,却透着坚强,就像这座坚强的城市,仍然那样安静地用歌声数时光,讲述老武汉人的眼中的民主路,大桥,轮渡,花园,人,花,家家,藕汤,思乡情……
禁不住热泪盈眶。
微信中,三叔轻轻地告诉我,刚,你刘叔叔三四年前已经过世。
又一次辛酸,流泪,自责。这些年,我都是怎么过的呀,那些本该珍惜的人,风景,现在都没有了。
世事苍茫。
怅然若失。
老屋没有了。武汉的刘叔叔没有了。洑水的刘叔叔也没有了。几位花白头发的城里长辈没有了。2021年春节,居家防疫的我,感觉失去的太多了。想挽回也挽回不了了。悲哀。
今年,又一次“非必要不得离深,不得出省”,又一个不能回的春节!
只好再听数遍《汉阳门花园》。尽管不是武汉人。可我听得懂。我想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