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01
2015年,我遭遇人生比较低落的一段时光,那段时间用百无聊赖来形容不为过。没有方向,也没有激情,工作也可有可无。似乎有余裕时间和精力,却不知用在哪个领域。一个词形容:浑浑噩噩。
我从那家公司提出辞职,打算结束连续工作三四年的状态,赋予自己一段休闲时光犒赏疲体。工作交接期是比较轻松的,我刚好买了一本北岛的《时间的玫瑰》,我喜欢那本书素雅的封面和烫金的书名。
我记得是在一本涂满广告词的笔记本上随手写了几个短句,我不知道算不算诗歌,我已经中断诗歌写作十余年,记忆中只在大学的图书馆和宿舍里写了过无数长短句。
我也知道即便我写出来,也无处发表。一天无意间看到老友李瑄在朋友圈发了一个链接,好像是某个文学征文的网址,我记得他曾跟我提过什么邻家社区。他14年凭借小说《关不上的门》获奖,我从朋友圈看到他穿传统服饰表演的消息。我当时就想,这群人有意思啊,这个奖估计也挺有意思吧。
仅仅想想而已,我没有任何参加的资本。我没有作品。彼时,我几乎不知道深圳文学的门在哪里,我当时住在深圳文联大厦附近,每每经过那里,只能仰望之。我甚至想:如果哪天能进去参观下,多好。
我开始注册,居然一下就成功了,登录,怀揣一丝紧张和激动,随机点开一篇作品,我记得是一首写龙华的诗歌,作者刘炜。这是我在邻家认识的第一个作者,李瑄除外。我喜欢他淡然沉默的文字和文字背后的性格。这是后话了。之后,陆续看了好几篇,心中默默掂量自己的差距。犹豫良久,到底发不发呢?最终决定选几首试试水,如果得到一干差评,就再也不发了,就当个沉默的读者吧。
2015年6月10日下午2点45分,我发了一组诗《大地还不习惯被黑暗接管》,发布成功后,有种终于完成任务的解脱感和兴奋感。之后,每隔一段时间就刷屏,看有没有文友评论。
感谢第一批评论我作品的朋友:若尘、春丽、白木、隆焱、柏青。春丽罗列金句的评论方式让我兴奋,让我感觉自己“居然”写了些漂亮句子。隆焱大哥已是邻家知名作者,他说我的诗歌里有疼痛感,他很喜欢。这种评价不仅让我坚信自己要继续写下去,也奠定了作品的基调:厚重,疼痛感。他给我推荐了几位邻家的诗歌作者,这让我认识了刘炜、李双鱼、春燕。魏先和、仪桐、李云汉、陈少华的作品,也是那时进入视野的。他们的作品都各具特色。
我的引荐人李瑄当时已经连续两年获奖,在邻家颇具知名度和活跃度。他用“这里的文字特别精彩,这里的交流特别真诚”来形容邻家的氛围,让我想到阿瑟·查普曼的名句“这里的握手比较有力,这里的笑容比较长久”(《从西方开始的地方》)。
02
我开始与邻家文友从线上交流发展到线下见面。我承认我喜欢交流。刘炜是一个很腼腆且不擅长交流的中年大叔,那一次在罗湖吃石锅鱼。那一次我喝得烂醉,吐个不停。他和儿子送我回六约。至今难忘。国庆期间,我们又约了一次,这次加了隆焱、柏青和春丽。我们原计划AA制,他悄悄把单买了。他是非常热心的人,外表粗犷,内心细腻。后来在光明见了一面,话依然不多。
那年九月,一年一度的睦邻文学奖启动,提名开始。我的目标是争取一个提名。提名很快就来了。当虞宵老师提名我的《大地还不习惯被黑暗接管》入决时,我和同事在阳朔旅游,在网络时断时续的小旅馆,我一直刷屏。隆大哥第一时间祝贺我入决。
如果不是那年的中秋皎月如水,让我想到红楼里林黛玉和史湘云在月下联诗“三五中秋夕”,那组关于荔枝公园的组诗应该不会出炉,也就即可能无法获得当年的奖项,我事后想着,这真的是一个运气降临的最佳时刻,如果这次没获奖,我能否坚持到下一年?
提名结束,说不想得奖都是假的。
结果揭晓那天,不知谁发了链接给我。我匆匆扫了一遍,惊喜地发现《荔枝公园》获奖了。我没告诉任何人,这个人就是我。几个不知情的朋友安慰我说,你的《守夜人》很不错,没获奖可惜了。我没告诉任何人实情,直到在大剧院颁奖,也很多人不知道我就是“子安”。
彩排那天我见到了邻家掌门人老亨。我走过去跟他握手,说我是江飞泉。他茫然地又不失礼貌地对我笑笑,转头就忙去了。估计他以为我是大剧院工作人员吧。次日正式颁奖礼,我穿了件黑色礼服赶到大剧院,结果发现穿多了。老段穿了件白色衬衫,熨烫得笔挺,作为大奖得主,他到时要站C位的。
李瑄竟也六七年未见了,记得他穿了件火红色夹克,我和老段、李瑄三人三种颜色照了一张合影。我在后台见到游利华,有点冷艳,像仙女般不好亲近。李玉在后台跟大家很熟络,他后来说跟我打招呼我没理他,我记得是他太忙了,我不好去打扰,再说我是新人,战战兢兢。
颁奖形式倒新颖。我挨着李瑄站着,一群舞者将木质证书递到获奖者手中,我们朝着摄像头挥手致意,后面的电子屏打出所有获奖者的名字和作品。上台只有短短几分钟,下台交换奖牌,各自散去。但这短短几分钟,很多人却走了好几年。
大概半个月后,邻家组织了另一场颁奖礼,在福田图书馆。这一次我拿到了鲜红的荣誉证书,这是我第一个文学荣誉证书,认识了更多文友,记得东莞的红月亮、葵花五姐妹到来,载歌载舞,增添了无比的欢快。李瑄那天出差赶来迟到了,一同迟到的还有刘炜。我只记得我喝了一点红酒,就头疼不止,只好提前离席。
03
对于我而言,首次试水就有收获,无疑给我增添了巨大信心。因为获奖,龙岗区作协虞宵主席邀请我参加龙岗的文学活动。那个温暖的冬日午后,在2013创意产业园的简阅书吧,参加作协组织的小型文学沙龙,我作为重点推介的新人发言。那年冬天,我的诗歌作品《轰鸣耳鼓的时间机器》在《红棉》杂志发表,这是我离开校园后第一次有文字印成铅字。之后我加入市作协,诗集《今夜万物安睡》正式出版。时间倒流一年,我是完全不敢想象,我居然会踏入这个圈子,也真的进入了憧憬已久的文联大厦。
我知道这一切的缘起都是邻家,睦邻文学奖,老亨。
之后的六年,我连续获奖,尽管每次都上台,却少了第一次的激动,不是自己功利了,而是意识到自己的真实水平,保持了应有的冷静。不过每次颁奖都有深刻记忆值得留念。16年应该是历届获奖水准最高的一届,那届获奖作者中后来出现了卫华、顺健、水去、刘郎和游利华五位大奖获得者。我有幸获奖,算是机缘。而且我再度和老友李瑄站在一起领奖,李玉这次离我只有一个李瑄的距离,可谓近在咫尺了。
17年,顺健从美国回来领奖,我那年的获奖作品非虚构自传体《葡萄入榨》,如今依然是我最得意的作品之一,但那年差点连入决都没捞到,幸好元涛老师最后时刻给了一票提名,顺便说下,《荔枝公园》也是元涛老师提了唯一一票,他堪称我的锦鲤。
从18年开始,邻家让亲友团给获奖者颁奖,这个极度创意的举措充满温情,之后,连续三年,我邀请了我生命中很重要的几个亲友李海堂、赖经伟和我妹妹江丽彩给我颁奖。2021年,我落选了,说心里话,我有点失落。但我很快意识到,写作不能单纯以是否获奖当作标尺,写出好作品才是唯一途径。
八年来,邻家扮演着领路人的角色,让无数草根作者走上文学舞台。他们之中有的后来成为知名编剧,有的成为知名童话作家,有的成为著名小说家。许多作者在此找到了展示自我的机会,这真是件功德无量的事。我在2021年的领奖台上特别感谢了老亨,对我而言,他不是伯乐胜似伯乐。对于我,也对于其他很多人。
我很幸运,几乎见证了邻家的历程,如今邻家都十岁了,我也正式步入不惑之年。“人至中年,所有负担都如大海,如墙的波涛”。但又如何,有文学庇护,有一群良师益友作伴,未来依旧可期。
因为邻家,“我们”拥有一个小群,我在里面说过的话,吐过的槽,埋过的怨,诉过的真情超过其他所有的群,非常感谢这些良师益友,柔和、温暖、善解人意、给人以微芒,在我经常丧失动力的时候,在我炒股失败的时候,在我因各种悲愤或苦闷无处倾吐的时候,这里就是唯一的去处,我一直认为这就是邻家的精髓体现,所以我特别珍惜他们。
真的,我们都会老去,总有一天我们什么都写不动,也不想写时,仍然会记得,那些年一起因文学,因邻家走到一起的朋友们,无论聚散,你们永远在我心里。
祝福邻家,祝福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