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第一章 落地成殇
牛虻滚水戏清池,
蟾蜍斜眼窥琼浆,
但闻野鸭饮甘露,
不见骏骑食良草,
蝉虫声里木扶梨,
深夜啼血杜鹃心,
良妇把泪喂芣穗,
佳人把命渡清风,
谷雨声声醒万物,
川河滔滔衍圣灵,
陌上行人人如玉,
公子生世世无双。
(时代背景:20世纪初,中国经济刚刚复苏,人们有了微薄的粮食,社会动荡不安。农村里的人们依旧愚昧。)
(主要内容:一个小女孩的出生,扫盲运动下,人们生出不成熟的幼稚的自我认知,伴着人性的自私,滋生出无尽的野蛮的事端。)
(时间地点:1990-1992湖南某村)
第一节:出生
第二节:风雨
第三节:路漫漫
第四节:走他乡
第一节:出生
碧艾香蒲处处忙。谁家儿共女,庆端阳。细缠五色臂丝长。空惆怅,谁复吊沅湘。---舒頔《小重山·端午》
那是一个适合播种的季节,端午才过去不久,门框上的菖蒲、艾草还是青色的。青蛙从漫长的冬日里苏醒过来,开始不安分的在深夜里鸣叫,以便招来心仪的伴侣,对生命进行延续。
此时,在中国的南方,一个小小的村庄里,水库一侧,风动竹簧。隐约的显露出几片青砖绿瓦。傍晚时分,一缕烟雾从竹林里升腾而出,红霞便带着整个村庄的影子悄悄褪去。万家灯火升起之际,星星裹挟着萤火虫从草丛从天际四面楚歌而来,散布于整个村野。水库放出来的灌溉之泉,在河里田间湍流不止,又在小溪的石块间撞击出悦耳的音符,讨好着在这地盘上生长了上千年的生灵们。一块块青石板绵延于两村之间的田野里,与贯穿村野的溪流交汇成十字雍宗符号。一块大石板架在溪流之上,藤蔓顺着一颗大樟树的枝桠而垂落下来,有的落入水中,有的落在树根上,有的落挂在桥板上方。一位农夫自桥而来,又顺路而去。不远处的家人已经在为他准备单薄的饭菜。三位农夫随其后打趣而来,迎头遇见同村的一位农妇:“才回来啊,这么发狠。”“哪有你屋里那位发奋,看你家的秧都插完了吧!吃饭没?又去你妈那啊!”一位农夫回道。“还有一块一分的地没插,明天就能插完了。去妈那边看看,好几天没过去了。”农妇答到。说罢已各自茎去远矣。
农家少闲时,五月人倍忙。石桥底下水流依旧湍急,远处还有人们引水灌溉,伏夜而作的声响。一只夜莺还在枝头嘻嘻,贪玩到叫人类妒忌。妇人顺着田间小道,转而进了林间小道。刚刚兴起的塑胶靴子,踩在石板路上嘎嘎作响,惊扰了那片寂静的小竹林。一口新井与竹根盘旋,相互依存。井槽里三五片随风散落的竹叶,竹竿像是受了太阳一日的焦灼,想弯下身来偷口水吃,随风在上空努力的摆动,却怎么也够不着压水井的把手。一坎一坎的石阶犹如人生的阶梯,从水井延伸到家门,有时候即便是回家的路,也要一步一步的走,一台阶一台阶的爬。即便是家门的水,也要花些力气喝起来才更有滋味。大岩石堆砌的门框里,两扇木门用它们自身的张合迎接着一家人的归来,以自身的姿态守卫着一个家的安稳。昏暗的灯光映着一张苍老而慈祥的脸,那是这个家里最尊贵的长者。 “奶奶!”来者闻声和气的唤着。老奶奶回过头来,脸上堆砌着无尽的笑容:“银凤过来啦!”。
另一位老太太也闻声从右侧的厨房探出身来,暖暖的唤了一声“银凤”。妇人应声道:“哎,妈,在做饭啊,爸回来没”?
老妇人答道:“还没,前几天种了点花生,去浇水去了”。
“都这么晚了还没回来啊,他这几天气喘好些了没”?
“嗯,好些了,你吃饭没?”
“还没,想过来拿点辣椒,家里辣椒用完了,你这边有没?”
“这还有些,你拿些去,田里还有,明天叫弟弟们再去摘些”。
“好的,我等会拿些走”。言语间便转身进了堂屋。
奶奶也附和着母亲的话:“辣椒有,你拿就是了。”
“嗯,妹妹怎么样了?”
“还挺好的,你还没吃饭,就在这吃吧。端雅,你大姐姐过来了。”奶奶大声的唤着。来妇也只附和着奶奶的吩咐,连连说是。
寻着声音,一个身影随着脚步声的移动,由客厅左侧的一个屋来到客厅。“姐姐”, 一位大腹便便的孕妇一边叫着一边走来。“姐姐家里的田插完了没,要不要我去帮忙?”端雅道。“你来啊,来帮我修田道!”姐姐银凤是个直爽的人,也对自己的这个妹妹甚是了解,一眼便看出了妹妹的客套。她哪是真的想去帮忙,不过是嘴上说说罢了。便故意如此呛她一呛,看到究竟去不去。这一句话也确实呛的妹妹不知如何作答,刚要开口,奶奶一旁赶忙帮端雅开脱道:“她这样子哪还能修田道哦,给你们倒倒水擦擦汗还差不多。”端雅便在一旁不好意思的笑着。“明天还有一天就差不多弄完了,就不劳烦我们这位大小姐了!”银凤回道。于是一家子便围着一张八仙桌坐下来,便开始拉家常,长板凳上姿态各异,谁家长谁家短的,在村子里总有道不完的是非。村妇们说的话,也大多带着粗俗的泥土的味道。
姐姐问妹妹:“你家男人什么时候过来?”
妹妹应道:“明后天吧,我也搞不清楚,可能就这两天。随他什么时候来呢。”虽嘴上这样说着,心里却急切的很。口是心非的人,总是这样自欺欺人。
妇人们说话的间隙,两位弟弟从田间,陆续归来。老三是个个子高高的,温文尔雅的,气宇轩昂的雅士。却因为大小耳朵不好,旁人与他说话声音要格外的放大声些,他自己说话语速缓慢很温柔,却依旧显得铿锵有力。通常他也并不爱说什么话的。老四个头稍短,长得却十分俊俏,他是这家里七个孩子里最小的,自然也就格外受宠些,说起话来便是滔滔不绝。一动一静刚好互补,两位兄弟又都是未成婚的少年,年岁相差亦不远,也就要比家中其他两个哥哥更相好些。
这一家子原是有兄弟姐妹七人。大姐芹枫,嫁与对面廖家村,生得两女一儿,最大的女儿已经上初中二年级了,学名丽燕,小名丽丽。二女儿上六年级,也取名丽,丽欣。二妹妹出生之后,世人为了方便叫唤,便有了大丽丽和小丽丽。两个女儿长得不算好看,在村里人的眼里甚至还有点儿难看。小眼睛,单眼皮,大嘴巴厚嘴唇,鼻子还有点往上翻,姐妹俩长得像极了,姐姐比妹妹在鼻子左边处多了一颗痣,妹妹的唇比姐姐稍微薄一些。总的来说妹妹小丽丽还是稍微好看些许的。但俩人的成绩却一直都在学校里名列前茅,姐姐更优于妹妹些。这得益于有一位高中文化的父亲,也得益于她们自己的勤勉好学。小的是儿子永超却与两位姐姐背道而驰,长得不仅五官端正,而且身高也是比同龄人拔高一筹,虽才十岁有余,在学校上四年级了却像是五六年级的孩子了。男孩小时候总是要淘气些,天性使然。加之长相俊俏,深受家人偏爱,又是男孩,农村里重视男孩的思想在那会还是极其的严重。但在学习成绩上却较两位姐姐相去甚远。在学校里也常常犯错惹祸。在家里更是上墙揭瓦之辈。每次犯了错父母要教训便躲去屋后爷爷奶奶处寻求庇护。每每这时如若父亲去抓人,奶奶便会说:“你要是把他打死了,我也不活了!权当我没生你这个儿子!······”如若母亲去抓,奶奶便直接把她哄了出去,自是连门都进不了的,还不时说一句:“我家的孙子,启是任由你个悍妇随便打骂的!”固而孙子便会在爷爷奶奶家过上一夜或是几日,享受在爷爷奶奶家的高级礼遇。爷爷奶奶年级大了,也格外乐意孙子在跟前陪着,承欢膝下。而父母生气也总不过是一时的,过了些日子,气消了。儿子便瞅准时机回来了。这时母亲会白他一眼,父亲则当什么事儿也没发生。
二哥 云鸿,取得同县远村媳妇,也生得两女一儿,小儿子方两岁。自是分家出去了,也就在隔壁与那单身的大伯一同就住在隔壁,一墙之隔。三哥云鹏取得同镇远村媳妇暂得一女两岁余三岁不及。四姐铜雀,嫁与远村,得一儿一女,小女三岁。在往下便是五妹芹雯,六弟云鹰,七弟云翔了。因为年岁靠后,自然也就亲近些。
三弟还未坐稳当,一个小男孩,急匆匆的闯了进来,朝着银凤喊道:“妈,爸跟别人打起来了!” “在哪?”众人问,“在五分地那!”于是两个兄弟跟银凤一起随着小孩匆匆的赶去了事发地。来的人正是大姐银凤十岁的儿子,个子还未长起来,整个人黝黑又瘦,像极了那没长大的猿猴子。说话间,两个兄弟跟银凤已随着小孩匆匆的赶去了事发地。待两家人陆续赶到,两个当事人已被在场劳作的村里众人分扯开来。银凤老公本是个敦厚老实的,只对方过于蛮横不讲道理,这次大闹只是银凤老公看着田地里再不入水,这田地恐是要颗粒无收了。一家五口一年的口粮和赋税都指望着着这几分地呢。两家人互不相让,虽是住了手,打架却转化成了吵架,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本是要熄下火来的闹剧,又从拳脚的争斗演化成了嘴角的战场,免不得又是一场厮杀。直到夜深九点请来村里**,方把水判给了银凤家,对方愤愤不平也不得不不了了之。在这样的季节,水资源永远是那么的珍贵,秧苗刚下下去,三五日没有水进去,这些秧也就白插了。故而各个农村因为抢水而引发的争端从未停止。
当一日的纷争终于结束,人们操着拙劣的骂腔各自散去,人虽散了骂声依旧回荡在空旷的田野上。两个男子再回家时,父亲也已归来。这才开始这一天的最后一顿伙食。晚饭是一桌的清汤素菜,还有一份紫苏炒鸡蛋。鸡蛋向来是南方人所钟爱的食物,也是鸡族用来延续生命的产物。用现代的话来说是高蛋白的食材。而这鸡蛋的生母却在客厅的另一边做着她的春秋大梦,大概鸡蛋终究长得与鸡太不相似,而且在这样的季节里是日日都会生下一只的,所以鸡妈妈们也不心疼它。人们吃起来的时候也格外的心安理得。
一位老太太,一张八仙桌,四张长板凳,祖孙七人一席而坐。奶奶轻轻的拨动了一下煤油灯芯,让这昏暗的大厅里能显得稍微亮堂一些。暖黄色的光照在一家人温馨的脸庞上,映着泥墙青瓦,呈现出一个家的模样。虽然菜色单调,但一家人的情感是丰富而饱满的。这样的家的温馨又岂是什么山珍海味能够比拟?然而围城里的人们,总是看不见幸福的。每个都人有自己的心思。在那个穷困潦倒的时代,人们渴望金钱,渴望物质。因为大家都被贫穷压抑了太久。人们的愿望变得简单,就是取个媳妇,然后吃好、穿好、睡好。但怎样才算好?好到什么程度才算数?这世间的好根本没有定数,而挣钱这件事,亦是没有尽头的。人们说着言不由衷的话,每个人都打折自己的小算盘。一箪食,一瓢饮,都要争到面红耳赤为止。争吵、赌气、斤斤计较······。
夜幕褪去,晨光还未显现,天便被染成了蛋黄色。客厅的公鸡发出了这一天的第一声鸣叫。窗外还是黑黢黢的一片。芹雯在膀胱的胀痛中醒来,迷糊里摸着手电筒起身。岂料刚一坐起来,突然觉得腹部一阵刺痛,犹如针针细银搅着五脏六腑紧压下去。那痛感由心头盾如腹中,再波及浑身上下。那一瞬端雅的左手死死的抓着床檐,指甲深陷檐木之中,立刻嗷嚎起来:“妈,奶奶,哎呦!哎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