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人总是对没有亲眼看到的事物充满神秘的好奇心,最初见到元阳梯田是在杂志图片上,情不自禁地概叹有如此美景遗落人间,那种壮丽的震撼令人为之心驰神往。元阳,我一定要身临其境,去到你的身边,与你紧紧相拥,抚摸你那丝丝涌动的云雾,亲眼看看你的美妙线条,以解我对你无尽的思念。
踏足元阳旧城新街镇时,已是晚上八点多。小山城的房子层层垒落,路不是上坡就是下坡。贪婪地、深深地、大口地呼吸着哀牢山的清新空气,把长途跋涉的疲惫彻底排出体外;抬头仰望,但见繁星点点,又密又亮,仿佛触手可及。这样的星空,在久居的城市已是多年不见了。
雾里寻她千百度
早上五点钟一头冲出旅馆门口时,一股浓浓的雾气扑面而来,把人包裹得严严实实,黑暗中,看不见数米之外的东西,只有不远处一盏昏暗的街灯,在雾气中泛出一环迷糊的亮光。真没想到,昨晚还是明月当空,繁星满天的小镇,几个小时后却被如此浓厚的雾气所包裹,心里开始忐忑不安起来了,元阳啊元阳,难道你就是用这样的方式接待梦里寻你千百度的人吗?
车子在浓雾中缓慢蜗行,发动机震耳的噪音与车子受碎石路颠簸所发出的杂音交织在一起,在这寂静的山中显得特别的刺耳。突然,车前的景物在车灯的照射下一下子变得清晰起来了,抬头望天,月亮还张着那笑脸,星星的眼睛一眨一眨的。原来,随着车子往山上行进,我们已冲出了浓雾。心中的迷惘顿时被山风吹得一干二净。
终于到了海拔 1900米的多依树景区,二十多公里的山路足足用了一个半小时。莫道君行早,更有早行人。梯田周围已经聚集了很多人,在夜色中看见人头攒动,却几乎没有喧哗。大家紧张、兴奋地等待着日出破晓,金光灿烂的动人瞬间。戴上头灯,走到山坡的边缘,四周万籁寂静,只有山风夹着寒意,带着丝丝的响声迎面而至。四周黝黑的山峰巍然耸立,云雾在脚下的山谷中缓缓地漂浮着,多依树的大片梯田就这样被浓雾所覆盖,就像美丽的哈尼族少女正盖着温暖的被子沉沉入睡,丝毫没有感觉到正有众多的人缘于她的美丽而从各地涌到这里来,为的只是一睹她的芳容。
默默忍受着寒风,苦苦等来的却是一阵紧似一阵的浓雾。终于,天边的一抹红光在云端露出,久候的人们开始骚动起来了。云雾慢慢地顺着山体缓缓地下滑,露出了一小片梯田,水田倒影着红光,犹如少女脸上害羞的一抹红晕,娇美动人。“露出了,梯田露出来了”,人们开始欢呼,期待着能继续目睹她的全貌。然而,仿佛人们的惊叹声惊醒了沉睡的少女,她害羞地把被子又轻轻地拉起来,盖住自己的脸。
云雾继续地往上涌,慢慢地山上的村庄也被雾气所淹没,心里不禁惋惜起来。可不一会儿,云雾又轻轻地往下滑,一层薄薄的雾气仿如轻纱一般披在水田和村庄的上面,一幅浓浓的水墨画就这样轻轻地出现在视野之中。这就是梦里寻她千百度、雾里寻她千百度的元阳吗?你就这样的毫无准备地出现在眼前,梦幻成真。轻轻地按动快门,害怕用力一点会破坏了如此宁静的画面。
深山里的惊艳
沉浸于恬静而飘渺的曼妙氛围时,天上一道金光突然破空而下,透过云雾投射在大地上。大地的颜色开始丰富起来,树干上黄色的、绿色的叶子以及多彩的花朵在霞光的映照下显得分外妩媚;水田泛着金光,小村子里的房屋顶上也反射着霞光,云纱在树林、水田、房屋中缠绕,一个宛若蓬莱仙境的画面在猝不及防的时候出现了,人的呼吸仿佛一下子停了下来……
绚丽多姿的茫茫云海在梯田上空袅娆,时而象温驯的少女,静卧山川,裸露胸怀,时而象狂暴的海潮,汹涌澎湃,奔腾不息,一泻千里,雄姿勃发……
云雾渐渐散往山谷,清晰地露出了银白的梯田,那整座山整座山的梯田,依着山形,顺着山势,浩浩荡荡,连绵不绝,一层一层伸展下去,层层叠叠数百级乃至上千级,精致、恢弘,仿佛一道道水晶做成的天梯从山顶垂挂下来直抵山脚。阳光照在天梯上,水面波光粼粼,金色的碎片缀满山体,满山流光溢彩,美不胜收。
宏大磅礴的元阳梯田,线条复杂而规律地排列在天地间,若隐若现的阳光赋予它斑斓的色彩,水满田畴升腾起淡淡雾岚。太阳出来了,水面如镜,线条流畅层次分明,云雾出来时,漫漫云海,烟波迷离。不禁想起“清明浩荡不见底,日月照耀金银台”、“叶下斜阳照水,卷轻浪、沉沉千里”的诗句。
疏密有致的梯田,嫩绿的稻禾,赤红的田埂,明澈的泉水,线条,水面,云海,天光,被时间和空间凝固成了壮美的画面,烟波轻绕时是水墨丹青,浓墨重彩处是油画,而那些力感的线条,就是轮廓分明的黑白版画。
又有雾气从梯田的边缘悄然升起,好像无数的手臂捧着浓妆淡抹的田野。霞光穿过云海投射到梯田上,波光粼粼的梯田泛起点点碎金,田间草棚犹如撑开了风帆的船。斜插山谷的霞光,好似仙人乘着飞碟而至,一时间,雾起云涌,蓝色的雾纱缠绕在了哀牢山的脖颈上。冥想之中,天籁之音从山野传出,分明是哈尼老乡以层层梯田为琴弦弹奏出的生命乐章。
在都市中生活久了,人都变得浮燥和慵懒,怎能不惊异于元阳梯田的壮美磅礴和神韵广阔?那种内心莫名的冲动和狂喜让我不知不觉的融入了这人和自然的神奇杰作中。
元阳梯田,你就象在诸山环抱下安然沉睡的千古湖泊,安宁、静谧,有着优美动人,却诡异神秘的曲线;远山涌来千堆云浪,层层叠伏,带着远古的风,又要渐渐把你淹没。元阳梯田,早就听闻元你的美丽,却不知是美得这般无法超越!不停按动相机快门,幸福的热流从头灌到脚,如此几个回合的冲动和狂喜后,心彻底的沉静。无所谓光影构图,不顾忌光圈快门参数,这样看着、感受着已经足够。不埋怨无帆飞渡的云雾影响清晰,不惋惜水波折射出冗杂的光破坏通透。梯田有了云的点缀,才显出自己的清丽,云有了梯田的依傍,才会轻灵飘逸。二者的结合,是人类活动与自然生态的完美结合,是诗情画意的和谐之美。
沿着若有若无的小路走进梯田。田里水如明镜,千百面明镜一起发亮,忽然发现自己变成了镜中人,还有身后的蓝天白云和几棵棕榈树亭亭玉立的倒影。慨叹的是,云南今年大旱,无水的地方很多,而耕种了上千年的元阳梯田却没有受旱情影响,田间的水均来自山间泉水,沿着千百年精心铺设的石渠科学分配到各片梯田的水量。可持续发展这个概念,由此看来,是急功近利的现代人痛定思痛之后捡回来的老话题,老祖宗早就明白。
缠着头巾的哈尼汉子,强健拙笨的水牛,木质的耙犁,被岁月浇铸成一尊雕像,伫立在村寨的夕阳下。不具象征意义,而是真实的写照。黝黑的面庞,结实的体魄,高亢的嗓门和直爽的个性,流淌着大山深沉厚重的朴实和练达。女人的民族服饰上,手工绣制的花边,精致细密。近前观赏,曾怀疑出自她们那粗糙的手。细细想来,这宁静幽雅的环境,自然会孕育出她们纤细的心和灵巧的手。
太阳落到了山那边,万物又将归巢了。学着田间的哈尼族女子在梯田的水里濯清双足,与旅伴踏上归途,只将我的心魂留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