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深圳在我的记忆里,是个既前卫又温暖的地方。其前卫,令我至今心向往之;其温暖,让我至今刻骨铭心。
2002年11月,我的中篇小说《等待下雪》获第四届“特区文学奖”,责编曾培新先生给我传递了获奖的消息,并通知我月底赴深圳领奖。《特区文学》当时在全国影响很大,“特区文学奖”自然含金量不低。说实话,能获此奖,我心花怒放。但我工作的城市陕西安康地处内陆,四面海风吹不到,我又很少出门,独自去深圳心里有些胆怯,更何况,路途遥远,需乘火车、坐飞机,相当麻烦。正当我犹豫不决之时,曾先生又打来电话,说明此行往返交通费都由编辑部报销,到时他会亲自去机场接站,还叮嘱我准备获奖感言。有了这份盛情,又有了具体任务,就势在必行了。
走下旋梯,在接站人群中,我一眼就认出了曾先生。虽然从未谋面,但他儒雅的风度,炯亮的眼神,慈和的笑容,还是让他在人堆里跳脱了出来——只有浸泡在文学艺术里的人,才有那种独特的气质。我们差不多同时呼唤着对方的名字而走近。曾先生说,呵,典型的西北女子,清丽明亮,跟我想象中一个样。我说,你也跟我想象中一样,亲切慈和,导师风范。
曾先生一路给我介绍深圳的各种巨变,给我指看沿途的地标性建筑。他的粤普话不是很好懂,但言语间作为深圳人的自豪,我却是强烈感觉得到的。说话间,到宾馆住下,曾先生唤来司机小李,对我说:从现在开始,到你离开深圳为止,小李专门为你服务。你需要逛街,需要用车,给他打电话就行。我感动极了。在内地小城,我只是个普通的创作**,从未受到过如此礼遇。我连声说谢谢。曾先生说,不用客气。你为我们输送了美好的精神食粮,是我们最尊贵的客人。我们为你做好服务是应该的。一番寒暄之后离开,曾先生却又突然返了回来。我正有点差异。曾先生说,忘了告诉你,你一定要把小李的手机号记在脑子里,方便随时叫他。另外,你千万别独自出去,深圳大得很,容易迷路。短短几句话,如暖流沁心,我竟有种回家般的踏实。
第二天的颁奖会上,我在发表获奖感言时,特别说到我踏上特区土地的感受,并通过《特区文学》这个窗口,盛赞特区人的敬业、惜才、以及独特的人文情怀和精神向度。我看见坐在前排的曾先生眼里闪烁着泪光——那是在文学旗帜下的心灵沟通和艰辛工作得到肯定的感动。那天的晚宴上,大家相谈甚欢。觥筹交错之间,我们谈刊物、谈作者,谈各自生活的城市。我惊讶曾先生对《特区文学》的作者队伍是如此熟悉,谈起他们的工作生活情况,如亲人似朋友,谈起他们的作品和创作风格,如数家珍。他甚至能说出某作家代表作里主要人物的名字。这种对工作的热爱和痴迷,令我感慨不已。我也是小城文学刊物的编辑,但我对自己的工作,既谈不上热爱,更没有这种痴迷。也是在那一刻,我才明白,特区文学为什么会在短短几十年跃上精神高地;也才明白,深圳为何会飞速发展、日新月异。
次日,陪同我们参观了几个地方,曾先生问我返程时间。我说想去广州看个朋友。他立刻关切地问:是很要好的朋友么?你们有多长时间没有见面了?我说:是一般的朋友,十年没见了,但间或有书信来往。曾先生说:那你一定要电话联系妥当,确信朋友那边没有变化再去。我当即联系,那边回应很热情。曾先生看似放心了,但坚持要亲自送我去火车站。我上了车,隔窗向他告别。他说道:我不离开车站。你见到朋友后立即给我打个电话,确信你平安到达并见到了朋友,我再回家。我说:没事的。你回吧。曾先生坚定地摇头,目送火车缓缓离站。我附身在窗口挥手,一种亲人般的依依难舍之情塞满了胸口。
那次分别之后,再未与曾先生见面。两年之后他退休,联系就少了,后来收到过一本他自己的著作。因为疏于联系,渐渐没了来往。前几天在朋友圈看到《特区文学》主编费新乾先生发的“睦邻文学奖”启示,忽然想到曾先生,遂忆起往事,以文载情,寄寓我对曾先生的崇高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