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有一次,我和上六年级的孩子一起,拖了一包使用过的速递纸箱和一些空的瓶瓶罐罐去废品站卖,得了三块五毛,看着这三张皱巴巴的一元和一张崭新的五毛纸币,我想起了三十年前的往事。
“差不多七十斤,给,这是三块五。” 收购木柴的腐竹坊老板,朝妹叔公边说,边从帆布包里点出三张皱巴巴的一元和一张崭新的五毛纸币,递给我。我伸手去接钱的时候,看到了一只又粗又大的黝黑的右手伸过来,跟我那只又瘦又小的还嫩白的手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接过钱,却不知道放在哪儿好,因为不合身材的蓝布上衣已经被汗水浸透,连上衣的口袋也不例外。
蓝布上衣是大哥穿旧了的,然后三哥穿了一段时间,最后轮到我穿。很显然,这是成年男子的衣服,对于刚刚上初中二年级,不到一米三个头的我,下摆和衣袖都长过膝盖,远远看着,真像一只“蓝蟑螂”。蓝蟑螂这个称号,就是刚才那个递给我钱的房妹叔公打的比喻,照照镜子看,还真是恰当。打湿衣服的汗水还没有干,我有些口渴,就向他讨茶喝。站着,一碗冷茶咕噜咕噜地喝下去,那感觉到快要冒火的喉咙,一阵阵清爽流入胸腔;接着再喝,完了后,燥热的胸腔,慢慢地冷却了下来,浑身的疲劳也得到了缓解。
腐竹坊老板朝妹叔公是远近村子有名的做腐竹专业户。他的作坊就在一个叫秤钩湾的村子,离我的家里,那个崇山峻岭的九连山村足足有八公里远山路。这是条蜿蜒九曲的羊肠小道,宽度并不一致,其中还有几段,据说是当年****时走过的石阶路,整宽六十公分,由三排圆长方的青石砌成,也有新拓出来的泥土路,八十公分到一米二的样子。路上泥石不整,不能通车,自行车也是扶着走的路段多,因此这条山路,步行的行人和挑担的挑夫居多。
这是我第一次将一担挑选好的干木柴去卖。这些木柴是用柴刀砍成差不多六十公分长一段段,用斧头剖成边长六七公分见方,或挑选直径五六公分均等的圆木段,整齐地码实在两个大粪箕里面。两边的重量均等,以我用单肩能挑起来迈开步伐为准。用扁担挑东西这种搬运工作,是农村孩子早已习以为常的农活了,在日常,用两个铁皮水桶去村里公共的泉水井挑水,倒进自家里的大水缸,我早已是轻车路熟。
这一次不一样,我是挑一担柴到八公里外的村子腐竹坊去卖钱。用军绿色水壶灌满了茶,准备在路上解渴。刚开始的时候,步子迈得较为轻松,负着重,一口气在崎岖的山村小路,走了三个公里,中间是左肩累了,换右肩,左右互换。这时身上是热汗淋漓,头发被汗水打湿,额头冒出豆大的汗珠,已经是满头脸都是大汗了。最先感受到的是肩膀酸痛,然后是腰部、膝盖关节、踝脚以及脚掌都有不同程度的发酸。脚步也越发沉重起来,我渐渐地意识到,体力消耗得差不多了。我便在石阶路边找了一个转弯比较宽阔的地方,放下担子,将扁担横在路壁边,坐了下来,用袖子拂去了一头的汗水,喝了半罐茶,休整。
坐着休息了十分钟,满身满头的汗水渐渐干去。体力也得到恢复,再一次挑起重担,出发。在石阶路上,挑着沉重的担子,又走了大概三个公里,再一次被汗水浸透,再一次找了一个拐角处坐下休息,喝光了剩下的半罐茶。这个时候浑身的疲惫已经麻木了周身的酸痛。而心中只记得一个目标——腐竹坊。
第三次大汗淋漓的时候,我已到达了腐竹坊。卸下沉重的担子,过称后,从房妹叔公口里得知,这一担木柴,除去装木柴的两个大粪箕的重量,应该是不到七十市斤的,当时的收购市价是五块钱一百市斤,他按整数算,递给了我三块五,而且还免费提供了两碗茶。收起空粪箕和扁担,怀里揣着三块五毛钱,心里早已忘却了刚才一路上的大汗淋漓,浑身酸痛和满身疲惫。因为有了这三块五毛钱,就意味着一个星期的买菜钱。因为按两毛钱一餐菜,一周的菜钱就解决了呢!
现在,九连山村依旧是崇山峻岭,却早已不见了当年蜿蜒九曲的羊肠小道,也见不到当年**走过的石阶路,换成了可以行车的宽平的水泥路。拿着忘不了的三块五,给孩子讲述着曾经的少年时光的故事。
(注:文中“我”的经历,发生在1992年夏天一个周六,当时“我”13岁,正上初中二年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