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说到四川的盐,首先会想到的是自贡。殊不知四川历史上重要的盐产地是五通桥“犍乐盐场”。五通桥曾是四川第一大盐场,产品行销川内各地及重庆、云南、贵州、湖北等地。抗战时期,国民政府盐务总局也搬迁至此,更使五通桥成为一座生机勃勃的繁华之城,吸引了冯玉祥、郭沫若、黄炎培、侯德榜、南怀瑾、丰子恺、徐悲鸿、田汉等一大批著名人士汇聚于此。著名历史学家徐中舒对五通桥盐业的盛况形容说“架影高低筒络绎,车声轳辘井相连”。
大学毕业四十年了,同学们欢聚在峨眉山。8月8日吃了午饭,应乐山何可、刘学云同学的邀请,绕道五通桥区领略盐都的历史建筑和文化风貌。
从峨眉出发,经过一个多小时的车程就到了茫溪河的北岸。由于前两天刚下过暴雨,眼前的茫溪河里还滚动着红泥巴水。
茫溪河的北岸,盐商时代有个雅名叫“宝庆街”,后来为了体现与原来“卖盐的喝淡汤,泥瓦匠住草房”时代的变迁,才改名为人民当家作主的名字“工农街”。但茫溪河还是像往日一样,千年流,万年流,一到夏天依然唱着一首黄浊的歌,流向远方。那夹着茫溪河两岸绵亘耸峙的山岚,似在告诉我们:这里在盐业没有兴起的时候,和四川各地一样,都是凭挖山种地过日子的川南农村的一个普通小镇。据说,在五通桥还不叫五通桥的时候,这里确实只是一个比较偏僻的川南丘陵地区,当地农民靠种植普通的水稻、玉米、红苕等农作物来度日。后来,不只是哪位智者发现了这里的盐,并预测了发展的前景,落脚在这里开始淘宝。紧接着,一批批操着不同口音的淘宝人纷至沓来。他们出上几个钱就掀翻了农民的菜地和庄家地的地皮。这些掀开庄稼地皮的人,多是有文化的智者,他们从书本上懂得了这里地下的宝藏一旦被唤醒,那将是无尽的财富。他们就是第一批来到茫溪河两岸的盐商。那时茫溪河的农民非常愤怒,他们带上锄头和盐商理论,他们要保护祖宗留给的种上水稻就能够维持生存的土地。但是盐商拿出白花花的银子招呼说,“来吧,到我们这里做工,你们得到的是比土地出产丰厚得多的报偿!来吧,到我们这里做工比你们种地强多啦!你看,这白花花的银子,想要什么就换什么,来吧!……”据《嘉定府志》记载:“日取酬值,可以食五日。”后来,农民们习惯了这种变迁,抛弃了镰刀与锄头,成为了盐业工人。随着盐业的发展,安徽、江苏、山西、湖北一带来了不少盐业的掘金人,他们就成了五通桥最早的移民,其中不少人成了拥有巨额财富的盐商。盐业的发展带动了五通桥的社会发展。五通桥因为汇聚了来自全国各地的众多盐商,他们将各地自己喜欢的各种风格的建筑乃至国外的建筑与四川民居融为一体,根据当地的自然特点筑起了众多典范性建筑。据说,五通桥依山傍水的三条老街都以环境为依托,根据自然条件将建筑融入其中,景城一体,形成布局自由、灵活多变的特色,体现了“天人合一”“道法自然”等传统观念。有“小西湖”的美名。然而,展现在我们几位眼前的茫溪河两岸,昔日繁荣的五通桥盐业已经成为历史,茫溪河宝庆街等商业街道早没了昔日盐贩子来往穿梭的光景。当年的石板路、马车路虽然早已被水泥路取代,但河水依旧唱着一般人听不懂的歌,青山也依旧郁郁葱葱,姿态各异的黄角树也依旧为这依山傍水的老街遮挡着烈日。除了个别悠闲的人在黄角树下喝着盖碗茶,忙碌的人依旧匆匆地进进出出为生计奔波。特别是顺山势而修建的老式木结构建筑,多已人去屋空,生锈的铁锁锁不住老屋的破败。我正觉得古盐都仅如此的简陋,无什么风景可观时,在老街傍水的岸边出现了一棵巨大的黄角树,倒是给这褪去了昔日繁华的街道增添了一阵惊喜。我们找个地方停下车,一行6人走在这顺河而建的半边街上,希望能够窥见盐都的昔日风流。宝庆街这棵黄角树被四条砌成的巨大石围子围住半边,另一半与街道的土台相连。围子里的黄角树需要六七个人才能够合围,在四米高的地方才分成三叉,枝叶伸展到四周,宛如一把大伞遮蔽着街道和街道的人家。刘同学说:“你们发现没有?这树树干只有一方有损伤的凹槽,整个树冠枝繁叶茂,给人还年轻力壮的感觉。”我们仔细一看那树干不像其他地方老黄角树树干凹凸不平或多处龟裂,瘢痕累累,特别是枝叶的色泽真是正年轻的感觉。走到这棵老黄角树下,发现人们为大树嵌有一块很大的石碑。石碑上刻着“黄角树王”四个大字,用小字介绍说“有五百多年树龄,树围15米,树高28.5米,树冠62米”。这黄角树当然是盐都发展历史的见证者,可惜黄角树不能够言语,只有给一片树荫回答我们这些远道来的客人。
我们沿着半边街边走边看,房屋大都关门闭户,很多门都被生锈的锁锁得死死的,大都已经人去房空。即使有人居住的部分房屋也和四川很多残破的旧街没有什么两样,再不见昔日盐都的风韵。靠山的半边街虽然几乎都是木结构的老房子,但看得出来多数都是“撤去了旧日的古建筑木板,学习城里人用火砖作屋壁的”土样结合的半新式解放街。也有一些路段,有钱者修起了现代火柴盒似的三层砖房,有点鹤立鸡群的味道,但就盐都的古建筑群落而言,显然是不协调的音符。不过整个街道上多数建筑已经残破不堪,人们追求新式建筑倒也无可厚非:你们住洋楼了,难道我们这些世居在此的人就该永远住在落后的旧建筑里?!所以,很多人见不能够原地建造新式高楼,就举家搬到五通桥的市区去享受现代文明了;留在这半边街的多是一些老人,或寄希望于做点小生意或开个茶馆等待这里开发的人。就在一棵仅有几十年树龄的黄角树下,一个具有仙风道骨的中年男子,悠闲第拉着二胡,他的面前摆着一张条桌,六把木椅子;他头顶的上方,黄角树上挂着一面蓝色花纹的茶招,上面大书着“盖碗茶”三字。因此,宝庆街自然再也不容易领略到昔日盐都的辉煌。好在我们发现了一个可喜的现象:乐山市政府已经在一些建筑物上钉上了一块统一制作的文物保护牌,上面明明白白写作“乐山市历史建筑”。
我们在宝庆街比较失望的时候,何可同学指着河对岸说,时间还早,去河对面看看,那里还有不少盐都遗迹。
我们驱车穿行在宝庆街对面的半边街上,这街道就比宝庆街宽敞多了,现在已经是一条交通要道。汽车一会儿就来一辆,合着尘土呼啸而过,几乎没有街的味道。我们一行六人来到了一个地段,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停车的地方,终于看到一排普通矮平房的后面,树木葱茏,藤蔓缠绕的绿荫之中露出了一些有古建筑特色的屋脊或檐角。何可同学说“到地方了!”,因为她曾经几次来过这里。我们找到上山的路口,一条古朴的石径蜿蜒在两旁都是旧时的青砖围墙之间。离公路不到30米,石径甬道的左边,有一张挂满藤蔓的高墙,围着一座只能够见到屋顶的古建筑。但门封闭得死死的,不仅进不去,连窥视一下里面都不可能。而且墙上挂着一块牌子,上写“危险建筑,请勿靠近”。我们只好沿着甬道去寻觅可能观赏的建筑。继续前行不足100步,甬道左侧一条被脚磨出凹槽的石径通向半山的一处与小四合院相类的建筑。顺着斜斜的石阶梯,走到这个长方形的小四合院,门口一边一个鼓形石墩。大门的右侧木壁上也钉着一块蓝色的牌子,一看才知道这是一家蒋姓盐商的故居。跨进门槛,左边是一对双开的圆形门。天井里的石板长着厚厚的青苔,看来已经少有人到此。突然看见房檐内挂着几件衣服,显然是有人居住。我们出门一问这里的邻居,才说有人租借来养草兔。平常,除了外地游客慕名而来,一般很少有人来这里了。出了这家大门走下阶梯,沿着甬道石径我们又参观了若干家盐商故居,大同小异,都已经破败不堪。唯有一家居山较高的古建筑,倒真有些特色:屋子两端是用青砖切成山墙,有些类似浙江一带的建筑,但山墙有部分已经坍塌。屋子的楼房通道有雕花的护栏,但是已经不能够上去观看了,因为楼口已经坍塌。正方的大门两边是标准的南方木建筑:由上下两部分组成的木质小门,上部是古时的特有图案的木条镶嵌成的窗子,下部镶嵌着雕花木板。这家的木板左边雕刻的是一丛蕙兰,右边雕刻的是一丛梅花。由于天色已晚,我们还得返程,只好匆匆拍了一些照片,就告别了这当年盐商创建的半边街。
说到五通桥,从这名字看,这里应该是四通八达的古盐都。那么水路肯定是重要的通道,但是建筑尚且如此残破,那么码头还有旧迹吗?我们探寻了不少河边有下河缺口的石岸,才隐隐约约看到了几处由石阶通到河里的地方。但石径已经长满了杂草,丝毫看不出这里曾经停泊过远行大江的码头。据说,五通桥茫溪河长约两公里的河段上,还保存着42处古码头,但由于水路盐运退出历史舞台,唯有河里浑浊的河水似
在诉说着过往岁月。
这正是历史的运动特点:舞榭歌台,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唯有江山依旧在,夕阳依旧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