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按理说,常年孤身在外的人都会有一种乡音情结,可是,我却并不认为乡音能给我带来太多的亲切和惊喜。相反,乡音有时甚至会带我抵制情绪。一听到乡音,我就会想到为蝇头小利而破口大骂的悍妇﹑整天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的邻里婶婆以及勤于耕作终年劳累却只能清苦度日的乡人,那拗口且不乏粗俗的乡音象四周的山峦一样将乡人的日子团团围出,透不进一丝外面的光彩,陈现一派落后﹑闭塞的景象,使我一次又一次滋生逃离和背叛的念头,尤其是走出校门仍是被“发配”回乡音的包围圈之后,这种念头日益强烈,尽管我明白这对养育我的乡音是一种贬损。
于是,我来到了深圳,在这块人生地不熟的土地上独自踏上了谋生之路。从那时起,我就将乡音死死地捂在那个土得够资格的行李袋里,开始进入远离乡音的陌生与孤独之中。那段日子艰辛而酸涩,但更多的是新鲜和希望推着我走。繁华的街上,好听的普通话贯穿着我的寻觅﹑奔波﹑彷徨,又隔离着我的追求﹑理想﹑热情,心情在这种艰难与希望中起起落落。我重新审视了呼唤我的乡音,有个声音告诉我﹕新与旧的交替,心灵必然要承受舍弃与接纳的撞击的洗礼。
后来,我有了一些朋友,再后来,我有了更多的朋友,有北京哥们﹑有江西老表﹑也有两广兄弟,我们大多数时候用统一的普通话讨论吃饭﹑工作和女人,但有时他们也炫耀他们的家乡土话,看着他眉飞色舞的样子,我也开始怀念正在我生活中逐渐隐退的乡音,可是,乡音却又一次无情击碎了我怀念的心情。有人没完没了要我找工作﹑找我借钱﹑找我借地方睡,更有一位小兄弟寻工未果在我这里吃好喝好睡好回家后居然将我臭骂一顿,一时我成了乡人眼里的陈世美。自此我对乡音退避三舍,所以尽管我的朋友中有几个也是家乡人,但我们都不约而同地用普通话交流,我们宁愿用发音不准的“呢系边度人”来取乐,也极少用家乡土话下酒,想是都有同感的缘故。当有人问﹕你们不是老乡么﹖怎么也用普通话﹖有那时我就默不作声,我知道我是用沉默来抗拒乡音,抗拒对家乡的联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