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老妈从小就是美人胚子,到了花季少女的年纪,最开心的就是外公了。外公是一个既财迷又自私的家伙,原本上几代家境还是很富足的,到了太爷那一代,家境就开始败落了,等到外公这代,就成了破落户。外公是个连做梦都想发财的人,但总是眼高手低,吃不了苦受不了累,也就只能在梦里笑着发财。老妈长得清纯靓丽,又知书达理,这可算让外公看到了发财的希望,准备把她嫁给有钱人,就算是当小也行,但要出得起他给的价钱,绝对不可以“贱卖”。外公多次托媒人介绍地主老财,并扬言“这么漂亮一闺女,一定要嫁个好人家,为家里做贡献,要不然就白养了!”
老妈从小就很听话,从来不跟外公顶嘴,就知道埋头干活。她喜欢读书,平常就一边放牛一边看书,有一次入了迷,牛偷偷地溜走了,把刘地主家的庄稼践踏得乱七八糟。刘地主气急败坏地找上门向外公索赔,外公觉得挺没面子的,一气之下把老妈毒打一顿,并训斥她“女孩子看什么鬼书,瞎耽误工夫,学那玩意有屁用,不顶吃不顶喝的,又没有官当,简直就是在浪费钱,以后再敢看书,通通烧毁。”
为了证明给外公看女人读书也有前途,老妈就跳级读书,一年级不读直升二年级,发现二年级的知识也很简单,就坚持跳到三年级去读,一时成了轰动全村的女学霸,老师们也非常看好,觉得她是个小天才。
尽管老妈生活非常节省 ,学习成绩遥遥领先,但外公还是固执地中断了她的学业,老妈伤心得哭了一整天,然后抹干眼泪尝试去说服外公让她读书。她说:“我们家一天到晚面朝黄土背朝天,忙乎一年,结果到年底,我们的粮食都被地主以各种名义给扣走了,你却无话可说,你知道为什么?就是因为你没有学问,因为你不识字,不会写合同,所有合同条款都是对他们有利而压榨我们的,但你看不懂呀,所以被人欺负了。每年被他们扣走这么多钱,你不心疼,我上学只花很少的钱,你怎么就心疼得不行了?”
外公听后脸红一阵白一阵的,恼羞成怒,暴跳如雷地指着老妈破口大骂:“混蛋,敢这么和你爸说话,知道什么叫老少尊卑吗?你今天就是说破嘴皮也没用,我把话撂在这里,阿英,你胆敢跨出家门半步去读书,我明天就找个人家把你嫁掉,你既然这么不听话,那我也顾不上那么多了,给你许配个有钱的人家,哪怕给他做小老婆,只要能多给你哥换些钱回来娶媳妇就行。”这时舅舅听不下去了:“我不需要你卖妹妹给我成家,我这做大哥的脸往哪放,如果那样我宁可一辈子不成家!”舅舅是外公唯一不敢忽视的大儿子,他重男轻女的封建思想根深蒂固,生怕惹恼了舅舅,以后没人养老。舅舅又说:“村里大多数孩子学习都不好,实在读不下去书才跑回家种田,妹妹读得那么好,让咱家在外也很有面子,万一她以后真考个女状元什么的,不就是给咱家光宗耀祖吗,就让她读吧。”外公没再多说,老妈也得以重返校园。
当时村里没有电,晚上学习全靠自备一盏油灯,全班同学都有,唯独老妈没有,只好每晚靠在一位男同学旁边借光。有一次另一位牛高马大的男同学从他们身边经过,觉得挡着他的路了,就故意踩老妈的脚,老妈疼得默默流泪,不敢哭出声来。那个男同学反倒变本加厉,讥笑她灯都买不起还要读什么书,还威胁她说如果明晚还敢坐在这挡路,就踩断她的腿。放学后老妈哭着回家,舅舅得知老妈在校受人欺负,气冲冲地跑到学校,找到臭小子准备揪他到野外暴打一顿,臭小子顿时脸色苍白,两腿发抖,瘫倒在地上。幸亏随后赶上来的老妈及时阻拦,说饶人有福。
后来舅舅出远门了,外公看到有机可乘,又开始继续找媒人介绍地主老财,不让老妈去读书,要把她嫁过去做小老婆。老妈吓得躲到女老师家,泣不成声。
一位姓曹的老师听了老妈的遭遇,很是同情,决心要帮助她。为了替老妈解围,曹老师买了好多东西去拜访外公,耐心地劝导和说服他。曹老师说,如果是因为家庭经济状况不允许,他可以供老妈读书,读到毕业或者不想读为止,以后如果外公不嫌弃,还可以把老妈嫁给他。外公误以为曹老师是老妈的男朋友,就不再给老妈介绍男人了。
其实这位曹老师确实是爱上了老妈,还曾跟老妈表白过,可老妈那年才十六岁,说不想嫁人,只想多学习,毕业后好养活自己,不用再过这种任人摆布、被人欺负、没有选择权的日子。曹老师听后对老妈佩服不已,夸她有理想、有抱负、自立自强。
老妈当时的成绩在学校里名列前茅,但却选择了报考师范学校,而没有报考高中。原因就是读师范不要钱,每个月还发生活补贴,完全符合老妈的期望。
在师范学校求学期间,曹老师还经常去看望老妈,他对老妈非常体贴,每次都会给她带一些好吃的,也经常买一些她舍不得买的学习用具和生活物品。曹老师为人正直守则,绝不趁机占便宜,可老妈觉得还不是谈情说爱的时候,而且人情债的压力实在太大,又不好意思明说,就偷偷地转学到了外地的师范学校。曹老师千辛万苦才打听到地址,又买一块手表送过来,她哪敢要这么贵重的礼物,就拒绝了。曹老师很伤心,颓废了一阵子,但后来人家一发奋就考上研究生去广州了,还做了宣传部长,这是后话了。
几年过去,临近毕业时,老妈突然收到了曹老师寄来的几十页信,信上说:“阿英你好,自从你转学后,我时刻都在思念着你,更加觉得你与众不同,有思想有性格,力求上进,克服重重困难坚持念书,还能念得如此出色。我很崇拜你,也很喜欢你!如果你现在还没嫁人,希望你能考虑一下调到广州,我们重新开始,希望你能答应我,咱们结婚吧!”好硬核的求爱信啊!我本以为这就是欢乐圆满的大结局了,但又仔细想想感觉不对,他们圆满了,我又从哪里来的?嘿嘿。
老妈感动得泪流满面,但还是委婉地回绝了曹老师,希望他能找到一个在爱情和事业上都能对他有帮助的另一半。曹老师没办法,只好伤心地放弃了。
爱情从来都没有道理,那样高富帅的曹老师,老妈都不爱,她却爱上了一个全班最穷,皮肤最黑,长相也不是很出众的男同学,也就是我的亲生老爸,如假包换的爸爸大人,据说老爸当时的绰号是“穷鬼”和“黑鬼”。穷到什么程度呢?他家居然连床的影子都没有,全家男女老少统一睡地板!这么难追的肤白貌美的老妈,老爸凭什么能追到手呢?那是因为老爸秉承了中国男人追女人,一不怕苦,二不怕累,三不要脸,死缠烂打,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优良传统。
当然这都是开玩笑的调侃之言,老爸在师范学校是数一数二的学霸,又富有浪漫主义气息,言谈之间,风趣幽默,雅而不俗,出口成章,诗如瀑布,妙口生花,别人是靠物质降服女孩子,我老爸仅凭一张嘴,就把老妈忽悠得五迷三道,不知东南和西北,这才是才子佳人呀。
多年以后,曹老师在广州碰到老乡获知老妈当上校长时,很欣慰,也非常为她高兴,二话不说,买上一捆黑甘蔗(当时黑甘蔗很贵,但是老妈喜欢吃呀)跑来为老妈庆祝,翻过万水千山,终于到了老妈的学校。
曹老师四处打听校长办公室的位置,一位老师一听是找校长的,还扛着甘蔗来送礼,非常热情地给曹老师带路,还没进办公室就开始高喊“校长,校长!有人找你啦!”老妈闻声跑出去一看,愣住了,曹老师的突然出现,让老妈很吃惊,有些不知所措。
两人相视半天,无语,微笑。旁边的老师也愣住了在想,这是什么情况,对暗语吗?这种打开的方式非常奇特啊!
曹老师首先打破了沉默,笑着问老妈:“没想到吧?”
老妈如实回答:“没想到。”
他第二句话就问:“你爱人呢?”
老妈说:“出差了,今晚回来。”
他又说:“那我晚上再来吃饭,见他一面。”然后没有二话,掉头就走了。
老妈有点发懵,思绪在风中凌乱。
当天晚上,两个男人的较量正式开始了,推杯换盏,明月当空,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两个大男人酒后吐真言了。
曹老师说:“老黎啊,你用铅笔和橡皮擦追到阿英简直是太赚了。”爸爸拍着胸膛炫耀说:“兄弟啊,何止赚了,简直就是人生赢家。她带我两个弟弟出来读书,毕业后还出钱出力帮他们找老婆呢。”
曹老师一听阿英这么辛苦养家,拖家带口的,当时就急眼了,心疼得不行,二话不说就挥拳将爸爸打倒在地,愤愤不平地说:“老黎,你算老几?!不是我大度相让,你有本事娶到阿英!哼哼!!”
爸爸在晕圈中!!!
老妈见状赶紧拦开他们:“别打架呀,你们这是在干什么?老曹,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我拉扯着几个孩子很辛苦,可我知道孩子的求学欲望有多么的珍贵呀,你应该了解我的过去,我想上学,我爸重男轻女,觉得女孩子读书浪费钱,根本不给我机会,我怎么求他们都打动不了他那颗冰冷的心。还是要感谢你的帮助!我才能完成学业,圆我的上学梦!你当年全心全意帮助我,也是觉得放弃上学机会可惜,对吧?今天我有能力帮助老黎弟弟读书娶老婆,我是心甘情愿爱他们,尽到做嫂子的责任!”
老爸这时候也清醒过来了,顿时感觉到老妈的不容易,跪着跟老妈说:“对不起,阿英。辛苦你了,感谢你为这个家的付出,我以后会加倍对你好,我的就是你的,你的也是你的。”
曹老师盯着老爸,眼中的锋芒并未因为刚才的感言而减少几分:“你听着,日后让我知道你不好好对待阿英,小心我来收拾你!”
老爸真诚地看着曹老师,坚定地点了点头。
自从老妈嫁了老爸之后,嫁女挣钱计划全泡汤了,外公气得三天没吃饭。一分钱没捞到,女儿嫁了一个穷鬼,一切都白搭了。外公瞅了瞅老爸那穷酸相,怕老妈一家以后吃不上饭打道回娘家,他把心一横,毅然决然地和老妈断绝了来往。
全村就是老爸一家最穷,兄弟结婚都得四处借钱,老妈不得不省吃俭用,老妈说与老爸结婚后从来没领过工资,都是每个月提前支取了,去接济老爸家的亲人,总不能眼看着他们一个个挨饿吧,只留下老爸一个人的工资养家。他们兄弟结婚老妈都给50元,公平公正,谁都别挑理。
到了我们这一代,就更热闹了,又前前后后带我的堂表兄弟姐妹十几口人出来读书,都寄宿在我家,我家吃饭的场面那是相当壮观!
老妈在学校是出了名的工作狂人,在家里还得伺候一大群孩子,老妈感叹地说:“我这辈子真是给你们黎家当牛做马了,伺候了一代又一代,什么时候是个头呀。”老爸因为心中有愧不敢吱声,只好傻傻地站在一旁陪笑脸。
一直到这些孩子都毕业,长大成人,各自成家了,老妈才真正给了我们一个温馨,安静,简单的家。
传说中老爸也不是单靠一支铅笔和一块橡皮擦就轻易追到当年“白富美”老妈的。他也是师范学校中的佼佼者,他的人生经历比老妈还要励志精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