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当我把自己放在公交车站台时,已是早上的7点20分。我知道:公交车入站,如果准点是7点25分左右,如果晚点是7点30分左右。这是我在第15天体验疫情中小中巴得出的精准数字。小中巴用手机刷卡能打八折,只需0.8元。我喜欢它的原因:离我的租住地很近,从踏出房门开始算起,只需走180步,就能到达公交车站台。
忘不了第1次体验小中巴的窘态。车来了,近到我能看清车上的人多得已经挤到上车的第二级台阶。不禁问自己:怎么挤上去?在我等车时,有一个年轻女孩在我身边。当车子一停稳,年轻女孩从前门上,只踏上第一步台阶,拿出手机刷卡,将脚放下,转身,快步走向后门。这还真是一道急转弯的考题。我不是学霸,根本不知道如何答题。转念一想,我要是学霸,也不用挤公交车。我将年轻女孩的一系列动作复制一遍,再粘贴到自己身上。然而,作为“抄袭者”,我并不能像她那样轻松地把自己完整的装入车内。我跟她有7秒钟之差,这7秒钟导致的后果是:我只把自己的半边身子装入车内,还有半边身子悬在踏上后门的台阶处。台阶处是个危险的地方,关门、开门一不小心最容易发生被卡住的可能。因此这个地方不让站人。可这时,我的半边身子就悬在台阶处。年轻女孩离我最近,她看到我的两个半边一个在车内一个在台阶处,她扬声喊出“麻烦大家再往里靠拢点。”有人响应,有人装作没听见,大约过了40秒,没有一条小缝空出能让我的半边身子挤上车内。当车子发动,我的身体晃动着,我只能抓稳车上的铁杆。一根铁杆,仿佛是我的定心丸。才知道,深圳这么大,这一刻的我,需要的站地并不多,要是能有再多一些空隙,把我完整的放入车内,我就能心满意足!
突然有些后悔,为什么不早一点起床,为什么不愿意去坐巨无霸公交。巨无霸公交再怎么挤,也能保证每一个人至少有一个相对宽松的站位。是因为公交站台离我的租住地较远,需要步行六分钟才能到达?还是因为刷卡八折之后也要1.6元?
是接驳?巨无霸公交无法做到把我送到家门口、厂门口。上车前,要步行;下车后,也要步行。
在分秒必争的深圳,我更喜欢这趟相对便捷的小中巴,它能带我回到家门口,虽然不能把我带到厂门口,却能在距离厂门口只有200米的路口把我放下来。
其实,在坐小中巴之前,我一直都在坐巨无霸公交出行。我既然坐过疫情中的巨无霸公交车,怎么能不尝试坐疫情中的小中巴呢?
同样是疫情中,但情况却发生了变化。疫情到底有没有缓和,我不敢说。可当我在2020年的8月2日第一次坐小中巴,看到车内爆满的乘客,我猜想:疫情应该是有所缓和,不然这满座、站满车厢的乘客怎么敢出门?
第一次坐小中巴,毫无经验,不知道用“前门刷卡,后门上车”的方法来应付车内貌似人已爆满的局面。
当我第二次坐小中巴,我以经验人的身份,熟练地打破车内貌似人已爆满的局面——前门刷卡,后门上车。
最能安放心灵的地方,我觉得是小中巴内。疫情期间,每个人都戴着口罩。陌生人之间的相遇,注定是默不作声的过程。喜欢在这时静下心来,似乎什么都不想,似乎又什么都敢想。海阔天空,跳跃间,想到一些人,还想到一些事。这个时间,是2020年的8月3日。
我想到自己收藏的牙膏壳。2020年的开局,疫情突发,注定这是不平凡的一年。2月25日,终于盼来复工通知。在农村老家梅州大嫂家宅了40天,每天10个人吃饭。从最初的餐餐有肉有青菜有汤有水果,吃到第39天连最后一根老坛酸菜都要捞出切细、再切细、再切细拿来分给3个小孩当菜吃,7个大人只能吃盐拌白饭。门前的菜园子已经光到一小片菜叶子都寻不到,疫情期间的宣传语是:宅着。
在大嫂家宅了40天,我无比确定:我需要一份工作,一份能准时发薪水的工作,一份能帮我交深圳房租的工作,一份能帮我在每月九号之前还花呗的工作。
当天,我和老公就火速的抵达了深圳。
真巧,牙膏用完了。好在老公平时有储备新牙膏的习惯。一支新牙膏,带领我走向复工之路。
第一天去上班,当我坐上空荡荡的公交车,恐惧感来了。车内浓浓的消毒水安抚不了我的心跳声。起伏声在告诉我,我是很害怕的。我不敢将身子靠近公交车车座的背后,生怕会遇到病毒。我想站起来,可觉得抓住扶手也不安全。可不抓住扶手,我也没法在行驶中的公交车内站稳。
喷、喷、喷,一天,不知道要对准自己的双手喷多少遍消毒水;洗、洗、洗,一天不知道要对准自己的双手洗多少遍。戴、戴、戴,一天不知道要做多少次抚平口罩铁条的动作。如果有一个对比的数据,我觉得这当中某一个星期洗手的总次数,相当于疫情之前某一个季度的洗手总次数。
下班时,在把自己装入巨无霸公交之后,我才发现,只有我一个人。我居然坐上了包车。独享专车的滋味:纹丝不动看似在坐着实则是在拎紧自己,屁股只敢在胆怯中交出一个小块,没敢将整个屁股大大方方的交给一个公交车座位。
到家时,老公早就在家门口等着我。得知我坐专车回家,他还是拿着消毒水对准我,“头发要不要也喷点?”
不喷。我天天洗头。我说。
就连钥匙,老公也要拿来认真的消毒。我理解他,他大哥才57岁就得肺癌晚期因没法医治而离开,没隔多久,他大姐得脑梗历经两次开颅手术之后成为植物人。也许是经过亲人的离开、重病,我们都对生活有了新的感悟。最具体的影响就是不敢多睡。每到早上六点,不用闹钟提醒,老公就会率先醒来。只要他醒了,我也会跟着醒来。
疫情期间,怎么熬?
挤牙膏,成为生活的点缀。我喜欢每天早上挤出的那一小朵牙膏。是的,我用一小朵来形容它的美。也许,用一小坨牙膏来形容更为精准。可我矫情中加上人至中年的大胆想像和我对花儿的百般喜欢,我妄想:一小朵。我喜欢“一小朵”,看似微小,实则有力量,是芬芳大自然不可缺少的元素之一。
就这么一小朵牙膏,它能把我的牙齿清洁干净;就这么一小朵,它能激励我前行让我忘记站在疫情中的自己。重要的是,当一小朵的牙膏被挤出,意味着牙膏盒就会扁掉一小朵。当挤出与扁掉成为正反,我对疫情的焦虑竟然在戏剧般中得以稀释。
无意要提醒自己还身处疫情中,可出门要戴口罩,上公交车要戴口罩,进出社区门口要探体温。总有一些条条框框在提醒我:我处在疫情中。日子,就像挤牙膏似的,我每天挤出我对工作的热情,将我的能量化成一小朵的牙膏。
5月初,当第一支牙膏用完,我竟然舍不得扔掉这个牙膏壳。我想到了收藏它。它见证了疫情中的我。
8月初,当第三支牙膏开始使用,看着已经收集成一对的牙膏壳。我很是喜欢。我喜欢它们发蜷的样子。最后一小朵牙膏也没浪费,空壳里,依然能闻到牙膏的芳香。它此前的修长与此刻的蜷缩,修成了奉献的模样。它每一小朵牙膏的芳香,都流徜在我的牙齿间。
我以为,疫情期间的复工,会跟报纸、媒体宣传的那样:很快就宣布倒闭、订单减少、裁员。
然而,当我回到办公室,看到电脑中显示的订单量,我开始发愁:这猛于疫情前的订单量,竟然猛过以往订单量的50%,我得加班加点才能干得完属于我的工作量。
2020年5月30日,我在朋友圈发了一条消息,标题命名为“干到干不动了”:出门去上班的时候,是2020年的4月3日,下班的时候已经是4月4日,一天累计上班14个小时。下午五点半去吃饭时,想着还有许多的工作没有做完,自觉地回办公室加班。我喜欢罗列工作事项,干完一个划掉一个。我很喜欢彩色笔,未完成的工作用彩色笔圈出,时刻提醒自己还有待完成的事项。加班很清静,办公室只有自己一个人,效率其高,仿佛一个战士,很快就能完成一项任务。当目标明确,效率才能提高。加班的我,不会去看时间。当脖子催我停下,我才意识到,夜竟然已经深到凌晨了。看着日子跳至另一日,才想起来自己竟然加班了六个小时。前天看朋友圈,一朋友说他们干到干不动了,我看了看他的时间是0:28分。我一下产生了共鸣,疫情没发生之前,我曾有一次干到01点30分。我身处工业区,工业区的公交车最晚的一班车到八点多。零点才下班的人如何回家,摇摇晃晃地走出办公室,摇摇晃晃地打电话叫波哥来接我。假如波哥说来不了,我也只能倒头就睡在办公室了。因为脚底发软,真没力了,实在是干不动了。五一劳动节已过,未能等到传说中的劳动奖章(指波哥的红包),深感遗憾。
干到干不动了?这是真的?
2019年,我上班的工厂年营收达到20000000,按照相关的政府规定,我就职的工厂可向深圳市申请100000元的补贴。100000对于一般纳税人来说,意喷头着一笔大资金。做为小会计,补贴的申报、跟进全程由我一个人来完成。
首次提交资料,意味着要开始崭新的学习。
同时,还有另外的补贴也要进行,比如机器补贴。
每天,只要走入办公室,我就会想到自己收藏的牙膏壳,感觉自己跟它们有些相似,但细细一对比,我跟它们相比,还是有区别。牙膏一天最多也才被挤出三小朵,早中晚各一小朵。而我,一天为了收集各种数据,至少一天上班、加班累计11个小时。对比此前的每天8小时,我有种一天被多挤数十朵牙膏般的感觉。
当然,真正投入到上班、加班中的我,只有挤牙膏似的过程,我一小朵一小朵地挤出自己的时间,每当我学会一个新的知识,我会感到兴奋。这是一个联网的时代,所有的数据靠系统来联接。
什么叫深圳速度?其实就是联网的系统带来的高效。
2020年4月21日,我收到一条消息:在24日前要前往福田提交收据。据说,此份100000收据一旦提交,60天之后,就能收到100000的补贴。
来深圳22年,还没去过福田,想不到这一次竟然能以办公事的籍口去福田。从坪山出发,坐上工厂商务车的我,有种村里人进城的感觉。一体化的深圳,早已撤去边防线,当车入福田范围内,我将脸略微抬高,我要好好看看福田真正的样子。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工厂内开始流传一个消息:我们厂租赁期没有多久就要到期限,房东要求我们搬走。
我们厂生产的主要产品是模胚。2005年,工厂由坪山碧岭搬迁至坑梓。就在工厂搬到坑梓的第二年,我成为了其中一员。
“我们并不想搬走。我们想留下。我们的固定客户就在周边。”这是我从山东老板口中听到的原话。
就在这时,另一个补贴的消息传来,坪山区200000补贴申报开始了,前提是从申报之日起,3年内不得搬离坪山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