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萍儿是我儿时的玩伴,我们俩的年龄就相差两个月,萍儿的妈妈和我妈妈相识在一个特殊的地方,海南农场的医院里。那时还只有半岁的我,因为重病住在医院,爸爸忙于工作而只能下了班骑行40公里来到医院,不能一直陪伴妈妈,年轻的妈妈让病重而又瘦弱不堪的我,吓得不知所措只会流泪,而且刚去海南岛不久,也人生地不熟的。同在一个病房的萍儿妈妈对照顾孩子经验丰富,萍儿是她的第四个孩子,善良热心的萍儿妈就一直帮助妈妈照顾我,并不停的安慰我那伤心的母亲、手把手地教母亲如何照顾体弱多病的我。远离家乡、远离外婆的妈妈,在萍儿妈的面前犹如遇到了亲人一般,在妈妈最困难的时候,是萍儿妈给了我们最大的帮助,而我也因为萍儿妈的热心帮助躲过难关。我和萍儿就这样在还没有任何记忆的时候,我们就相识了,而我们俩的缘分也一直延续到今天、乃至未来。
在海南农场的童年虽然清苦,但于我却都是记忆中最美好的时光。父母在农场中学教书,萍儿父母在农场的连队当橡胶工人。出院之后,我们两家结下了深厚的友谊,同在远隔重洋、逢年过节都难于与亲人团聚的异乡,远亲更不如近邻,我们两家的往来更频繁了。每当周末就常常相互到对方家中做客、逢年过节更是相互常常在一起相聚、交换着各自做的家乡特色小吃、交换着来自不同地域的厨艺,平日里有什么好吃的东西更是立刻想到对方并相互赠送,而这样欢乐的相聚,自然最开心的就是孩子,在虽然非常贫乏的物质生活中但还是享受到不一样的美味,而我和萍儿自然也成为了一起长大的发小,而萍儿家中还有两个哥哥和一个姐姐,从小体弱多病的我,自然而然的,就成为了她们全家人呵护、疼爱的对象。
待到萍儿上中学后,因为要来到父母教书的中学上学,干脆就直接住到了我的家中,与我一起成为了同吃同住同上学的好姐妹,我因为家中只有两个弟弟,一直渴望有个姐妹相伴,萍儿的到来是我最开心的事情,从此以后我就不用担心没有形影不离的伙伴了。萍儿做事情特别勤快麻利,而我是个慢性子,母亲总嫌我碍手碍脚慢吞吞的,萍儿很快成为了母亲最喜欢的助手,也俨然成为了很会照顾人的小姐姐,而我也乐得有空闲去看我喜欢的小说。每年的暑假就是我最快乐的日子,一放假我就迫不及待地收拾行装,骑上自行车,跟着萍儿到她家中度假。骑着自行车到她家中的蜿蜒公路,也许因为以前常常骑行的缘故,那沙质的公路、那两旁林立的大片橡胶林、那蜿蜒在橡胶林中崎岖但阴凉的小路、那偶尔出现的黎族村庄,或者隐没在一大片橡胶林后连队那一字排开的房屋,记忆中依旧仿佛就在眼前一般。在她家的时光可真是比度假还幸福,萍儿父母的能干那是连队里出了名的,那时候正在开发的海南岛农场,到处的荒山和土地是随意你开垦的,谁勤快就能够来年有更多的收获。萍儿他们家开垦的土地可多了,前院后院山上,种植了各种各样的蔬菜果实农作物,养殖的小鸡小鸭小鹅和胖胖的小猪都圈在院子里。去萍儿的家里,萍儿妈最宠我,什么也不让我做,还总是做一顿顿丰盛的菜肴,这在当年那个缺衣少食的年代可真是最美的享受了。白天里不仅不让我帮忙干活,也不让萍儿干活而专门带着我去疯玩,与连队的小伙伴一起在小河里戏水、在橡胶林里捉迷藏、最幸福的就是在果园的树上尽情地享受美味的水果。萍儿家的果园可丰盛了,芒果、木瓜、番石榴、荔枝、龙眼、椰子、菠萝、菠萝蜜......,各种水果轮换着成熟,还有玉米、红薯、木薯都是最美味的食物。而今的记忆中,满满都是每年暑假在萍儿家中享受萍儿妈的好厨艺、在果园的树上吃水果的幸福,更没想到安静胆小的我,小时候竟然还会有爬树的顽皮举动,看来水果的诱惑力可真是巨大!
跟随着父母调动来到深圳以后,我和萍儿就只能书信来往,飘扬过海的书信连接着我们的友谊:我来到陌生渔村的不适应和孤独,我悄悄与萍儿诉说;我在福永认识了新同学新朋友,也迫不及待地告诉萍儿;家里忙不完的农活让萍儿几乎没有学习的时间,但萍儿不能告诉妈妈,只能在信中跟我说。我是幸运的,因为跟随着父母落户深圳,我早早就拥有了当年令人羡慕的深圳户口;也因为自己一直酷爱读书,成绩一直都是名列前茅,顺利考取大学完成学业;毕业的时候赶上了最后一趟,工作也是分配的,而且是国企下属中外合资的子公司,国企的保障、外企的福利,更可以接触外企的高新技术。而萍儿远没有这么幸运,农场的高考升学率是非常低的,高中毕业就辍学的萍儿在海南和家乡辗转几年,最后还是选择只身来到了深圳打工。萍儿写信告诉我即将来深圳的时候,我特别兴奋,远隔重洋这么多年,我们终于有了见面的机会,童年的美好回忆让我每天都期盼着见面的那一刻,现在的萍儿是不是出落得更漂亮了?萍儿是不是长高了许多?见面的时候是否还能够认得出对方?
那时候刚出来分配在华强北工作的我特别兴奋,外企里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最新的技术、新同事新朋友,而新分配的小女生又特别得到同事的照顾,自然是没有烦恼。当年虽然没有现在居室的好条件,居住的都是没有独立卫生间的宿舍,虽然简单简陋还要挤公共浴室,但却是只有两个女孩的天地,而我遇上的更是兴趣相投同样热爱书籍热爱浪漫的室友,两个人一起装扮的空间特别温馨和充满了书香气息,每个人一张书桌一个书架,一张床一个衣柜,书架上是满满的书籍、书桌的玻璃下是精彩的照片和精致的图片、各自床旁的墙壁上挂着一把吉他一幅画,床边是一个彩色可爱的迷你衣柜,虽然整个宿舍没有任何装饰但我们却非常满足。我热情地邀请萍儿到我宿舍来做客,将近十年未见面,见面的那一刻我兴奋得拥抱着萍儿,但我却发现萍儿不象我记忆中那么开朗、那么活泼,有点怯弱,目光有点游离。也许相隔太久有点陌生了、也许刚到深圳的萍儿还有些不适应,萍儿长高了,但还是那么单薄的廋弱身影,眼中带着一丝迷茫和疲惫,而我却兴奋不已,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萍儿在看到我的宿舍和我的室友之后,更是显得非常怯场,无论我怎么热情邀请,都不肯坐在我那铺着米色小碎花床单的床上,似乎生怕弄脏了我温馨的床,也不肯坐在书桌旁的椅子上,而是悄悄地坐在一个小板凳上,缩在床的一个小角落,几乎没有怎么说话,只偶尔回答我一些不得不回答的问题,一直听我在诉说内心中的兴奋!
在后来,无论我怎么邀请萍儿,她总是找各种理由推脱不愿来我的宿舍,于是,我决定去拜访她。萍儿在离我并不远的燕南路的一家珠宝厂上班,我去看萍儿的那天,萍儿担心我找不到路而贴心地专门到路口来接我,跟着萍儿在小巷里穿来穿去才来到一栋灰色陈旧的楼宇里,走过黑暗的楼道,推门进入她的宿舍时,我被眼前一个拥挤的世界震慑住了:宿舍的两旁并列挨着的是上下铺的床,5个上下铺的床占据了宿舍两旁的所有空间,只留下中间一个窄窄的过道,每一个床边都拉着一个布帘形成一个自己的空间,但却让整个空间仿佛就只剩下一个狭长的过道了,而过道两边还散落地摆着些小板凳,我几乎是跟着萍儿左拐右拐的才来到属于她的床位,而她的床上放满了她所有的物品,几乎占据了床的一半空间。这个宿舍虽然拥挤,但萍儿同宿舍的女孩都非常单纯热情,看到萍儿带来了我这个客人,才刚坐下来一会,大伙儿就叽叽喳喳地问个不停,还热情地递上水果和零食,在这里的萍儿是轻松的、快乐的,这才是我记忆中的萍儿,而在这个宿舍,我也感觉到了集体的热闹和融洽。其实,我和室友都没有因为自己是深圳人,看不起来自全国各地的打工者,我也从来不是一个看重衣着打扮的人,我和室友都同样需要每个月负担弟弟的学费,而我对萍儿依旧亲密如从前,但萍儿总是摆脱不了这样的卑微情绪。于是,每次我们的相见,就都是我到她的宿舍找她,而我也非常喜欢这里虽然拥挤不堪但十个女孩却亲密无间的友谊,与我和室友的安静成为了另一种不一样的热闹生活。
惰性的我一直就这样呆在这家中外合资的企业,萍儿却已经不在原来的珠宝厂了,在珠宝厂工作几年的时间,萍儿利用业余时间上了夜校并拿到了文凭。后来,她通过自己的努力去到了当年很时尚的润迅call台,成为了传呼机的接线员;在手机开始出现在城市里,call机渐渐淡出人们的生活之后,萍儿认识了她现在的先生,结婚生子,在租来的家的附近开了一家早餐店;但早餐店微薄的收入、起早贪黑的忙碌却换不来一份稳定的收入,萍儿又通过自己的努力进入到一家移动通讯公司工作,从事手机销售。工作、家庭、孩子,每个人都在忙碌着自己的生活、都在两点一线的工作和家中单调而频繁地穿梭,忘记了周围的一切、忘记了同学、忘记了朋友,我和萍儿的联络也渐渐少了!
再次见到萍儿,是萍儿的父母已经从海南岛退休回到老家,然后来深圳看望萍儿的时候,而我也来到了学校工作。那一天,我也碰巧回去看望父母,萍儿的先生开着车,与萍儿一起特意送她父母到我的家中,让他们四位老人陶醉在过去的岁月里,我也见到了一直非常疼爱我的萍儿妈,让我感觉特别亲切!我和萍儿虽然同在深圳,但也因为各自忙着工作和家庭,不曾想除了电话常常联络,竟然也很久没有见面了。见面的一刻,我发现萍儿变了,不止变了,而且变化之大让我惊讶、让我吃惊!一身职业套装的装束让眼前的萍儿显得干练利落、整洁得几乎没有一丝乱发的发型、标准的温和笑脸、清脆甜美的声音和快速蹦出来的话语,这么多年的销售工作几乎完全改变了萍儿,如今的萍儿,已经是一个销售部门的经理,管理着一个团队,真是应了那句“时隔多年当刮目相看”。经历了这么多年的岁月,我依旧陶醉在诗情画意之中,葛然回首,却发现校园是最适合我的地方,而我在学校开始了爬格子的生活、开始真正追逐自己梦想的生活;多年在不断的奔奔波波中历练自己、在深圳的城市里努力提升自己的萍儿,收获了属于自己的事业、幸福的家庭和舒适的房子,当年那个坐在小板凳上用怯弱的目光打量我和室友的萍儿早已经不见,如今的萍儿已经历练成职场上干练的白领丽人。
当年的人们传说深圳是一个遍地黄金的地方,深圳也许并没有遍地的黄金等待着你去伸手捡拾,但深圳却是一个充满机遇和机会、充满活力的年轻城市,只要你肯努力、只要你愿意去不断充实和提升自己、不断去迎接更高的挑战,你就能够通过自己的努力,在深圳拥有灿烂的事业、用拼搏创造的财富给自己一个幸福的家、一个温暖的房子。我想,机会和机遇才是深圳遍地黄金的真正意义,萍儿就是这样在深圳这片热土,从一个怯弱的农场女孩成为了一个干练的职场经理,萍儿其实也是深圳众多打工女孩中很普通的一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