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孟小舟的身高就是在一刹那间超过我的。十六岁的他靠在墙角,不动声色地抖着双腿,就像一条水草在黑暗的湖底疯长。
窗外的勒杜鹃团团簇簇地绽放着;几只蝴蝶翩翩飞过来,嗅了嗅,便静止了。一切看起来还算不错,华丽丽的几乎有美好之嫌。
一群灰头灰脸的问题少年,正在教官的口哨中跑步前进。跑着跑着,教官突然喊停,说休息十分钟吧。他们立即纷纷倒下,就像一大片绿螳螂摊晒在水泥地上。螳螂们有气无力地唱道,我们是害虫,啦啦啦,我们是害虫……。
我皱了皱眉头,说怎么唱这样的歌?
孟小舟说你不懂,然后就把袖子卷起,一块淤青显露出来。
看来是受苦了。但我视而不见。我说你继续呆着吧,直到戒掉所有的恶习!
当我转身要走时,孟小舟的哭喊突然爆发,像幼狼在嚎叫,稚嫩凶狠,几乎把我撕成碎片:爸!让我回家吧,我改,我一定改!
改?网瘾可以改,止咳水上瘾改得掉吗?我几乎要冷笑起来。
但孟小舟的叫声越来越凄厉:“爸!爸!”
我打了个激灵,感到心脏一点一点地下坠,仿佛挨到了胃部,一阵尖锐持久的疼痛险些把我击倒。
我捂着胃部,头也不回地走出这家少戒中心。
车子停在路边,烫得像一块才出炉的面包。我不管不顾地陷进驾驶室,即刻就被热浪裹得严严实实。在方向盘上趴了好一会儿,等车内降温之后,才算缓过神来。然后我戴上眼镜,吸吸鼻子,发动了引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