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一)
是个燥热的夏夜,父亲的喉咙里挤出一声“嗯”,算是跟同睡一床的母亲打过招呼,便去了另一世界。
我被母亲的哀嚎声惊醒,翻身起床,来到父母房间。双手抚拭着父亲的身子,我感觉他的上半身还有热气,试图给他做人工呼吸。这时,大哥也来到父母床前,俯下身子,用手探探父亲的鼻息,又摸摸他那已变得僵硬的双腿,摇摇头,扯开我。
大哥点燃一挂鞭炮,为父亲送行。
(二)
父亲出生于一个贫寒的篾匠之家。上头一个姐姐,三个哥哥。我的不曾见过面便早已驾鹤西归的爷爷裕青,据说也曾喝过两三年墨水,识几个大字。这从他给四个儿子起的名字多少可以看出点名堂。他们依次是国宝、国顺、国华、国安。爷爷大概是熟知并想践行“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这句名言的。然而上个世纪二三十年代的中国,血雨腥风,既不顺,也不安。
父亲的降生,不但没有给这个家庭带来丝毫喜庆,反而让经济困窘雪上加霜。眼看一窝小孩再难一一养活,一岁零八个月的父亲最后成了换取生活费的商品,被迫卖给数公里之外的文家院子一个地主做养子。
好在,慈善而没有生育的养母王氏,视父亲如己出。然而养父却是截然相反的态度。养母在家庭里地位低下,靠变卖自己的首饰和偷卖家里的谷子,给父亲交学费,父亲才有机会进学校读书,一直读到省立第六师范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