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一)
冷雪是叶慈考心理咨询师资格证培训班结识的朋友。
周末两天的的培训班上,叶慈与冷雪坐在一张课桌认真听讲,下课后,俩人嘻嘻哈哈的聊天,顺便商量正经事:拿证后俩人出资合伙开家心理咨询公司。半年后,心理咨询师资格证到手了,冷雪却拿不出一分钱,原因是她发生了变故:孩子她爹突然跑了,毫无预兆,毫不设防。冷雪跟叶慈倾诉时,一脸无辜的样子:她真的不知道那个叫蒋子君的男人为什么突然失踪了!蒋子君是宁夏银川人,俩人自由恋爱,冷雪要同蒋子君结婚时,父母不同意,冷雪就偷出户口簿,与蒋子君办了结婚证。冷雪说:“我真不知道什么原因他突然就跑掉了,你不知道,与他恋爱时,他对我有多好,有多疼我。”冷雪一双清冷的眼睛又哀愁又哀怨,尽显孤立无助。“是不是因为你生的女儿?”叶慈提醒她。冷雪摇摇头,说:“应该不会,我知道有些人家重男轻女,但蒋子君一家人没有表现出任何的重男轻女思想,女儿满月后,我给她洗澡,衣服穿慢了,他比我还急,生怕冻着女儿。”冷雪恍惚着,又说:“有可能是他受不了女儿日夜哭闹,也有可能是他害怕养家糊口的责任……可他突然一走,丢下我们孤儿寡母,钱也不留,我还真不知道怎么办了。”冷雪语无伦次,一脸茫然。叶慈又提醒说:“会不会变心,喜欢上其他女人?”冷雪的脸倏的煞白,慌乱说:“不可能!不应该!我们感情很好。他会不会突然得了什么重疾,害怕连累我们母女……”二十多岁,得重疾,不告诉老婆、家人……叶慈思忖着,这种可能性太少。如果真得了重疾,哪怕快死了,稍有责任感的男人,一想到年轻的老婆和年幼的孩子就不会突然一走了之,应该是想法设法善后,避免母女无依无靠,可怜。
叶慈是深户,办了下岗再创业,按照政策,深户下岗人员创业有优惠,政府代交两年的社保,在指定创业基地办公有场地租金补贴。
创业基地在福田区中银大厦,深圳有名的红楼,地段好得像传说,深圳中心区域,市民中心、会展中心、莲花山、首一首二的学校、知名医院,全在附近,叶慈兴高彩烈签了租赁合同。
在银行办理企业网银时,需要另一名工作人员到场,叶慈叫了冷雪。
等了近一个小时,冷雪才到。深圳银行的营业大厅几乎一年四季都开着冷气。冷雪拿出披肩披到到身上,对叶慈解释说:“不好意思哟,来晚了。我要等我家暖暖吃饱深睡了,才能出来。现在,隔壁的老太太帮忙看着。”叶慈说:“我晓得的。”叶慈催银行客户经理赶紧办U盾,说来的人,家里有个吃奶的孩子。客户经理就停下手上工作,电脑插上U盾,让冷雪输初始密码。冷雪问新密码多少,叶慈说:“我来深圳的日期。”冷雪让叶慈自己输。叶慈边输新密码,边说:“你的奶发出来了吗?”冷雪喜墩墩的说:“发出来,吃了几副中药,见效了。之前隔壁老太太告诉我的土方子没用。叶慈,我跟你说,我隔壁的老太太真的很好,帮我不少忙。这世上,还真是好人多。”“奶发出来了就好,奶粉钱省出来了。”叶慈真心为冷雪高兴,又叮嘱说:“还是那句话:遇事不要着急、焦虑,免得又回了奶。你现在可是拿了心理咨询职业证的人了,不要徒有虚名,自己的心态都调整不好。”冷雪连连点头,说:“我之前,确实心急火燎。现在最难的时候已经过去了,最近,又有人给我找了个手工活,外贸单,给衣料穿珠子,可以在家里做。那我走啦?”叶慈点点头,又赶紧拉上冷雪,悄声说:“蒋子君有消息吗?”冷雪摇摇头,说:“电话给他们家里人,没有一句实话,他父母还找我要人。他深圳这里的亲戚朋友,都躲躲闪闪的。倒是我们以前工厂的一个同事知道了我这个事情,打电话告诉我,在什么地方见过他,人,好好的。但当时,并不知道他丢下我们母女的事情,也就没多问他的情况。”叶慈说:“倘若你一个人实在撑不下去了,还得找你娘家援手呢!”冷雪耳红脸赤,说:“告诉我父母?还不给他们骂死!他们本来就不同意我跟蒋子君结婚,我不要彩礼,婚礼也简单,骂我下贱货,我现在这个样子,援助不一定有,能肯定的要受不少气。”
冷雪急急地走了。
看着背影,叶慈的心里有几分沉重,她感到冷雪的事情不是那么简单,蒋子君可能是个王八蛋。
忙完银行的事情,叶慈回中银大厦,她还得在办公室照了电话簿,一个接一个电话打,她现在的主要工作是找业务做,有业务才有收入才能生存。中银大厦十八层全是新成立的公司,磨花玻璃间隔的办公室,大的近四十平方,小的十多平方,有公用的前台、会议室、会客室、洗手间、茶水间。叶慈租了二十多平方,两间,一间装上蓝色的帘子,摆了沙盘、沙柜、沙具、桌椅,做心理咨询室,另一间,做她的办公室。
两个月过去,叶慈碰了无数次壁,终于拿到第一单业务。给她业务是她在莲花社区工作站工作时的一位领导。这位领导新近跨区调到街道办负责。叶慈工作认真勤恳,领导对她印象不错,让她去找宣传部部长。部长说,快年底了,还剩点钱,2万元给咱们辖区企业送20场课,怎么样?让这些企业感受到政府部门的关爱与支持。
叶慈千恩万谢,只要给钱上课就好,不论价格。
叶慈按要求做了条横幅,叫上冷雪和聂伟伟,给企业送课。聂伟伟是叶慈、冷雪考心理咨询师培训班的班长。之前,在一家上市的房地产公司人力资源部门负责,运气好,赶上房地产的黄金时代,年薪二十多万,加上招聘人员时,适当收些红包,颇有些家底。2008年时,全球金融海啸,他适时买了一套别墅,让他的资产锦上添花。他妻子是他在房地产公司的同事,桂花开的时候出生,叫黄桂香,一只耳朵小时候得中耳炎损破耳膜,有点背,如果不是说话的人为了考验她的听力下降程度;故意将声音压低,不影响她与人正常交流,也不影响聂伟伟追求她。聂伟伟利用部门和职位优势,将黄桂香的家庭背景了解得一清二楚,超级有权有钱的深圳本地人,爷爷奶奶还是东江纵队的老**。他作为梅州来深的打工者,娶到黄桂香自然是高攀。黄桂香虽然在英国读了几年书,拿了文凭,但因为一只耳朵有点背,自小自卑,深圳由宝安县转为经济特区让家里有权有钱了,她还是自卑。聂伟伟长得高大挺拔,全日制大学本科毕业,为人处世灵活,又是部门负责人。她没有任何忸捏,就嫁给了聂伟伟。生下一双儿女后,辞职安心在家相夫教子。她从不在乎聂伟伟赚多少钱,反正,深圳两套黄金地段的房子租金够他们一家人生活。
大企业的人力资源部门经常要给员工做培训,聂伟伟有几节课是精品课,每年新入职的员工听得啧啧称赞。可能是职业疲惫了,聂伟伟拿到心理咨询师的职业资格证后,就辞职注册了一家心理咨询公司。
叶慈并不忌讳聂伟伟有自己的公司。她相信,她这种业务聂伟伟抢不走:他没机会同街道办领导接触。创业之初,同行之间,可以合作共赢。再说,20场课不可能就她和冷雪两个人讲。既然开了公司,就按照公司套路来营运,讲师多,会显得公司有实力。
与叶慈对接的街道办工作人员介绍企业上了两场课后,就让叶慈自己去对接,叶慈去联系,发现企业竟然没时间上课。员工平日工作忙,经常加班,周末休息日,根本不愿意来公司听什么课。以叶慈自己的资源,一时难以在指定区域找到上课的企业,就对冷雪和聂伟伟发话:谁找到上课的企业,谁就上课;谁上课,谁就得课酬。
缺钱的冷雪响应非常积极,给之前服务过的企业一一电话,很快就有了眉目。
冷雪在考心理咨询师资格证之前是人力资源管理师,专做企业培训的自由讲师,卓越领导力、团队凝聚力、绩效考核、高效执行力、职业生涯规划之类的课在企业讲了几年,这些热门课突然一天冷了,冷雪因此失业。主要原因是,企业老板发现很难培养自己的人才,薪酬高的员工,大多是985、211大学毕业,素质高,自学能力强,很稳定,不需要这些课;中低层员工,不满意薪酬,讲再多的课,也会跳槽,将这些员工培训费投资房产才合算。
聂伟伟更是不乏渠道找到企业。
叶慈像个讲师助理跟着冷雪和聂伟伟,拿了手机拍照。
一连几个月,三个人在偏僻的工厂转着,同心协力。
项目完成,叶慈感到她与冷雪、聂伟伟建立了战友般的情感,收到款后,立即按劳分酬,干脆利索。
以后,聂伟伟过一段时间就给叶慈打个电话,看有没有课上。
冷雪是经常与叶慈联系,两个人都租住在龙岗区的布吉,见面也方便。布吉山多路窄,到处坑坑洼洼,交通不便,房价、房租比福田区便宜不少。
不出所料,蒋子君是个王八蛋男人!冷雪哭得撕心裂肺。
等她哭了个痛快,叶慈开口了,说:“他绝不回头?”
冷雪啜泣着,说:“看他那样子……离婚。”
原来,冷雪一位邻居无意在罗湖区的万象城撞到蒋子君,他身边还挽着一个孕妇。那邻居大吃一惊,拉了蒋子君一边问情况,原来冷雪怀孕时,蒋子君就与他一同来万象城的这个女人好上了。冷雪坐月子时,他经常下班后去这个女人屋里撒野。冷雪月子坐满,这个女人就怀上了。新怀上的女人家境比冷雪好,既沷辣,又会撒娇,风情万种,撂下狠话:不跟她结婚,就跳楼。蒋子君就选择对不起冷雪。邻居说,不管怎么样,你要对冷雪有个交待。再且,你不同冷雪离婚,这里再婚就违法。
不久,蒋子君就回来同冷雪交待。
“你就这么好说话,便宜那个王八蛋?”叶慈气愤说。
“我当初爱他,感到他也爱我,才跟他结婚。现在,他不爱我了,在一起有什么意思呢?强扭的瓜不甜。”冷雪抹着眼泪说。
叶慈说:“孩子怎么办?”
“我生的暖暖,当然我来养,不管他是不是给养育费,我都会好好养育。我不信,我这么勤劳的一个人,养不活自己的孩子。”
养活一条生命,不难,关键是能否好好的教育、培养好,孩子的教育金就是一笔大数目,远远高于吃喝。
叶慈无语,各人有各人的想法,各人有各人的选择。
叶慈庆幸自己是个不婚主义。
叶慈的老家在江苏,父亲是个军人,长得一表人才,气宇轩扬,爱喝酒,转业回家后,更爱喝酒,每每与战友们相聚时,豪情万丈,不醉不归。喝酒就喝酒呗,问题是发酒疯,家暴她的母亲吴怀玉。在她幼小的记忆中,父亲时常是醉醺醺的样子,摇摇晃晃,衣衫不整,母亲稍显出厌恶的表情,父亲就一手抓住母亲的头发,一顿拳头乱打。母亲老实本份,且爱体面,不愿意让左邻右舍知道,压抑着声音哭。父亲打累了,头一歪,呼呼大睡,鼾声如雷。母亲缓过来后,清扫屋里一大滩父亲呕吐出的污渍,臭气醺天。第二天,父亲清醒过来,看着母亲没法掩住的青皮紫肉,用手抚摸着,嘴巴用力呵一口气,小心翼翼地吹吹那些伤痕,歉意地说对不起,然后将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去上班,好象不曾发生任何暴力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