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张木匠躺在洁白干爽的病床上,内心却一片黑暗潮湿。
婆娘碎步来回,正矮三矮四地打电话借钱。他的心比伤口还痛。
其实家里有钱,压在铺床的草里。每年做工回来,他总会留下一点,藏于席下。至于藏钱的目的却很模糊。几次想告诉婆娘,话到嘴边嚼动几下又被他当药丸咽了回去。婆娘以为他要交待后事,心慌里慌张的。嘴上却安慰他莫着急,莫心疼钱,病好了不用再外出,就在家休养,她喂大白猪还债。
婆娘温柔体贴,每次做工回来,都会帮他脱掉靴子,将他双脚按到热腾腾的水盆里。
想起这些,木匠的心愈发地痛,像刨子在刨。
一月后,终于可以出院了。
婆娘欢天喜地,先回家打扫。首先是更换陈年铺草,掀开席子将铺草团成一团,抱到晒谷坪上,担心被风吹散,又找来火柴就着风点了。晒谷坪上一时战火熊熊,黑屑子飘得满村都是。
张木匠从鬼门关捡回一条命,坐在自家的床沿百感交集。忽然想起什么,忙掀起席子来看,心里一冷,急得大呼。婆娘正在灶台熬粥,听到惊呼连滚带爬跑进来。
“换了?”
“换了!”
“料呢?”
“烧了!”
张木匠只觉后背一麻,脑袋嗡地一响,向后仰去。婆娘慌忙接住,拉过枕头垫稳,抱着他直哭:“你这是何苦呢,不就一堆草吗,猪栏上多的是。”
一边背过脸去抹泪,嘴角却莫名其妙地,浮上一丝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