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岁月不居,时节如流。作为与深圳特区同龄的我,来深圳已经18个春秋。人生能分割成几个18年呢?细细算来,深圳是我前半生待得最久之地了。因此,当别人问我是哪里人时,我头脑中迸出的第一个答案是“深圳人”。之所以把自己当成是深圳人,不只是心中有那么一点作为深圳人的自豪感,更多的是,在我的生命中,我早已和深圳融为了一体。
这18年来,我先后在宝安区松岗街道,沙井街道居住,住了5个地方的出租屋,2所小产权房,最终尘埃落定,在沙井街道万科星城购下商品房,结束了搬迁生活。回首在深圳的生活轨迹,以宝安区为原点,松岗、沙井街道为半径,这8个生活地点画成了一个圆。这是一个圆满的生活圈。
2003年,当我第一次踏进深圳这片热土时,就再也没有离开过它。深圳于我,似一名携手同行的友人,又似一位能给予我无限温暖的长者。
第一次来深圳,深圳给我的印象并不好。那天,当乘坐的大巴车抵达深圳时,已是半空星星半边灯火的傍晚,还没来得及打量打量这座城,身边早已被几部摩的拦截围堵。看得出来,这群拉客仔长期驻扎在这一带,以拉客为生。只见他们早早地等候在107国道旁,坐在摩托车上翘首张望迎面而来的大巴车,只要大巴一停,他们便猛踩油门,争先恐后地来到大巴车门口招揽客人。他们操着夹带着不同方言的普通话,说的话大致都一样:靓女(仔),去哪里?只要乘客与他的眼神交接一下,拉客仔立马会认为乘客已同意搭他的车,便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乘客的行李揽到车上,乘客见自己的行李都已被搁置在摩托车上,也就人随行李上了车。我就是在这种状态下,草草上了辆摩托车,连摩的司机的脸都没来得及看清楚。更令人可怕的是,摩的司机丝毫不顾乘客安危,风驰电掣,横冲直撞。我被摩的司机的鲁莽吓得魂飞魄散,使劲抓住座位上的钢板,不敢睁眼看两边快速倒退的风景,手心冒的汗,就像花洒不断喷下的水。到达目的地时,我感觉这十来分钟的车程像过了一个世纪,到鬼门关走了一遭。
就这样,深圳给我的初印象被初遇的摩托车给毁了,算不上好,还有些坏。所幸的是,随着与深圳的“亲密接触”,我逐渐爱上了这座城。
当时,我有孕在身,辞了广州的工作来深圳静养,随丈夫居住在宝安区松岗镇蚌岗村的一间出租屋里。房租280元,卫生费10元(按人头收,一人5元)。当年劳动法用工月薪标准特区外是460元,特区内是600元,所以,这个租金不便宜。不过租金贵点,房子住得舒适。屋子虽然只有十几平米大,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洗手间、厨房、家具应有尽有,采光和卫生条件也不错。丈夫在村口对面的一家台资企业上班,公司包吃住,每天要等他下了班才能见得上一面。再加上我初来乍到,在深圳认识的人寥寥无几,最初的日子不免过得有些乏味单调。不过,很快我就找到了乐趣,我发现村子里有很多店可以逛,有专卖1元小物品的商店、服装店、美发店、快餐店、数码店、书店……晚上的夜市更是另有一番风味,整个村子灯火通明,热闹非凡。主街两边摆满了摊位,有卖水果的、凉粉的、书籍的、小电子产品的、生活用品的……商品琳琅满目,街上车水马龙,尽管讨价还价声、车子喇叭声、喝酒划拳声不绝于耳,但总体给人的感觉是祥和、富有生活气息的。
我经常到一家快餐店吃早餐,店主是一对夫妻,高州人,养育三个孩子,都在老家上学。夫妻俩都不善言谈,但对顾客的服务体贴到位。有一次,我照例点了一笼小笼包,老板娘很快就给我上了小笼包,但没按往常一样端一小蝶酱油拌辣椒给我,我以为她忘了,便自己动手去取,她赶忙阻止道:“靓女,你有孕在身,少吃有热气的东西啊!还有,你不要穿牛仔裤了哦,对胎儿不好的!”她的普通话很普通,夹杂着一半白话一半高州土话,但我听起来是如此悦耳动听。至今,每每回忆起那天的场景,一股股暖流油然而生。
之所以深圳能让我迅速改变对它的坏印象,除了有着浓厚的人文气息之外,还有处处可见的精神食粮------书。在我住所附近,除了有两家固定的书店之外,时不时还会有小贩摆摊卖书,这便为“嗜书如命”的我提供了莫大的便利。我成了书店及书摊前的常客,尽管看得多买得少,但店主、摊主不但没有驱赶之意,还总是笑脸相迎,他们的态度让我消除了“窃”书读的忐忑之忧,也就是在那时,我饱读诗书,喜欢上了金庸、张爱玲、徐志摩、沈从文等作家,他们的生活际遇,他们所写下的文字,丰富了我的人生,滋养着我的心灵……从那时起,我的心灵便张开了,读着别人写的文字,自己也洋洋洒洒地写下些文字,读着写着乐着,自然而然……
2005年,随着丈夫工作地点变动,我们一家三口搬至宝安区沙井镇和一村居住。此后,在沙井一住就是十几个春秋,只是居住的房子由出租屋变成小产权房再变成商品房,我们一家也陆续入了深圳户口。
刚搬到沙井时,为了方便溜娃,便租了个带小院的一楼复式单间。小院里只有一栋三层高的楼,一楼面朝小路那间租出去开了饭馆,院门在饭店右侧,没有防盗门,只是安装了个简易的不锈钢挂锁门。而我的出租屋也没有防盗门,只是一扇带栓的锁门。当时我受几位本地朋友盛情邀请,担任几家孩子的家庭教师,我那几个月大的娃暂时由从家乡来深的婆婆照看。那段时光,我的工作时间弹性很大,工作之余,便腾出时间看书、写作、照看孩子,日子过得充实而又自在。那时,我们一家人虽算不上大富大贵,但平安喜乐,其乐融融。但好景不长,老家的公公身体抱恙,婆婆不得不带着未断奶的小儿返回老家。送婆婆到松岗汽车站乘车后,我和丈夫返回出租屋,一进门后傻眼了,一屋子的东西七零八落地散在地上,屋里最值钱的电脑不翼而飞,显而易见,我们家遭贼了。我们迅速报了警,警察进行简单地笔录和勘察之后,就打道回府了,此后没了下文,也难怪,那时没有监控,而且饭店的后门与小院相同,可以随意进出小院,出入饭店的人形形色色,要破案是难上加难。
考虑到安全问题,我和丈夫决定搬家,于是我们搬到了福永镇塘尾村。由于交通不方便,我便不顾本地朋友的极力挽留,辞掉了家庭教师的工作,应聘到塘尾村附近的一所九年一贯制学校教书。此后几年,我和丈夫潜心工作,在各自工作领域上都取得了不俗成绩。丈夫走上公司高层领导岗位后自主创业,我成了初三把关老师,走上了学校中层领导岗位,之后通过社招考进了带有编制的公办学校。在这期间,生活并非一帆风顺,但正是生活中这些不期而至的插曲、风浪,造就了我“拓荒牛”的品性,我坚信:风雨过后一定会有彩虹。
那时的出租房大都独立成栋,且大部分是没有电梯的握手楼,没有多余的场地摆放车辆。丈夫用于上下班的电动车,每天都要搬进屋里停放,而我们租的是六楼的房,每天光把电动车搬上搬下,就能把人累得够呛,更何况还得赶时间去上班,这个房着实不方便。大概住了不到一个月,我们搬至离塘尾村200米远的大王山村,虽然相隔没多远,却属于两个不同的辖区,塘尾村属于福永镇,大王山村属于沙井镇,那时都叫镇,后来才逐渐撤镇设立成街道。
我们在大王山租了间二楼的房子。这个房子倒是解决了电动车存放问题,但由于没有专人看管,时常有小偷出没。有一次,我们夫妻俩下班回来,发现床垫、被褥、枕头、书籍、锅碗瓢盆都被掀翻在地,屋里一片狼藉,地上还有几根烟头,很明显,我们家又一次遭了贼。当时我的眼泪像坝决了堤一样夺眶而出,我扑在丈夫身上大哭起来,不知是被吓到了,还是屡次遭受撬门的无奈,总之,就是很想哭。“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家里失盗没多久,我和丈夫的自行车、电动车,在逛商场时,先后失窃。一连串的不如意,令我欲哭无泪、心力交瘁,感觉生活实在太难了,但我没有对深圳失去信心,我始终相信天道酬勤、地道酬善,深圳一定会向我展开一幅美丽的生活画卷。
为了防盗,我们不得不再一次搬家。这一次,我们找了个管理规范的小区居住,位置还是在大王山,叫“骏苑小区”,这个小区物业管理到位,一下子解决了租房面临的所有问题。在这个小区住了一年后,我们结束了租房生涯,生活的高光时刻随之而来。
2007年,沙井的小产权房拔地而起,一幢幢的,如雨后春笋。偶然一次,我和丈夫在散步途中,接到一份购房宣传单,真巧,房子就在我们之前居住过的和一村。在销售员巧舌如簧的劝说下,我和丈夫便随他去看了房。这一看,我就喜欢上了这个小区。这是个有着12栋楼房的小区,面积不算很大,但布局雅致有型。花园绿树环绕,在微风的吹拂下,阵阵桂花香扑鼻而来;在单元之间的空旷地,设置了一个羽毛球场和一个乒乓球场,便于居民锻炼身体;更吸引人的是每栋都是电梯房,走进电梯,噌的一下,人就到了离地面几千米高的楼层。要知道当时沙井最上档次的商品房,装了电梯的楼还没有几幢呢!我和丈夫对这个小区非常满意,当天就付了购房定金。一年后,我们住进了属于自己的房子,兜兜转转,我又回到最初来沙井安身的和一村,之前的那几位本地朋友相继给我暖房、道贺。
在这几位本地朋友中,阿秀和我最要好。她本人是广东湛江人,丈夫是沙井本地人,命运特别眷顾她,结婚后村里给她划分了土地,因此,每年她都能享受到村里的分红。据阿秀说,迟她一年嫁入本地的外来媳妇就没她这么幸运了,户口牵了进来,但没有划分土地,也就没了分红。阿秀一家三口居住在一幢三层楼的祖屋里,家里挂满了钥匙,都是出租屋的钥匙,他们掌管的出租房不说有上千间,也有几百间,大部分是自家产业,也有一小部分是帮兄弟姐妹们打理。虽然生活优渥,阿秀却很简朴,整日骑个女式破单车穿梭在大街小巷中,不是给租客解决房子出现的问题,就是在收房租。闲暇之余,阿秀经常来我家串门,要么送我一些她晒的小米虾、小河鱼,要么提一壶自己煲的糖水过来。她让我教她普通话,因为她面对的租客大都是讲普通话的外地人,不把普通话学好,沟通有障碍,收租时常造成误会。我给阿秀制定了学习计划,从最基础的拼音开始,一点一点地教她。最开始我们的教学有点鸡同鸭讲,慢慢的,她的普通话流畅了很多,一年后,她就能操着一口较准确的普通话与人交流了。教学相长,由于长期与阿秀交流,我逐渐学会了一些粤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