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不见花香,又见苍翠。一年一度的清明节,那祖坟后面,生长着两棵松柏树,既像两把意欲打开的长柄翠绿色的大伞,又像肃立在祖父母的合葬墓地之后的卫士。远远看见他们,就让我想起了小时候父亲带领导我们众兄弟清明节扫墓的情景。
父亲指着那比人头还高的杂草丛生处,对我们说:“那就是你们爷爷奶奶合葬的墓地”。
我顺着父亲手指的方向,看到了一块竖式的墓碑,碑眉横刻"百世其昌"阴文, 碑石中间刻“显妣考之墓“之类”等碑文,楷书隽永。近前细看,在碑中间大字的两旁,我看到了众伯叔兄弟子侄人等的名字,然后在左下旁边的位置找到了自己的名字。据说,这是父亲亲力亲为,组织众宗亲为祖父母选择合葬的“风水宝地”。墓地后面的这两棵松柏树,也是父亲当年植上的小树苗。多年之后,我从当时仍在襁褓之中到长大成人,而这两棵松柏树,也长得有差不多三米高了。
我从来没有见过祖父母,因为自打我出生就没见过他们的样子。我特别羡慕有爷爷奶奶的小伙伴,因为他们可以享受祖父母的疼爱。稍稍长大了些,才知道了一些事情的原委。原来,父亲五岁那年,爷爷参加了****,没多久便是葬身战场,骸骨无寻;爷爷战死后的第二年奶奶也因病故去,刚满六岁的父亲,在短短两年间,失去双亲呵护,变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孤儿。而眼前这座墓地,埋葬的是祖父留下来的唯一的一件长衫,作为“衣冠冢”和祖母的骸骨合葬。父亲对爷爷奶奶的印象,永远的停留在年代已久的懵懂童年。
据父亲回忆,祖父不喜欢花花草草,而独爱松柏,在家门口的小园里,种植大大小小的松柏十多棵。穿着长衫的祖父是个喜欢诗文的人,祖父常常吟诵的关于松柏的诗句:“松柏本孤直,难为桃李颜”。这些成了父亲儿时最为深刻的记忆。
随着父母双双亡故,按照族长的分配,由父亲的二十岁的二哥作为他的监护人,负责小弟的长大成人。家道中落,长兄们纷纷变卖家产,最后家徒四壁,作为祖父四个儿子中最小的他,穷得竟然连裤子都穿不上,只穿着祖父留下来的一件长衫!九岁的他,因为从小缺乏营养,根本就没长个,而且有一次冬天半夜,因跟着二哥睡觉时尿床,被他狠心的赶出房间,站在园子里冻得瑟瑟发抖,这时的父亲,简直像极了园子里那棵孤零零的松柏树,矗立在凛冽的寒风中。父亲回忆往事,说那一夜,他再没回去二哥房间,冻得实在不行了,只好找来柴火,烤了一夜的火取暖。
父亲是不幸的。真是难以想象父亲当年恶劣的成长环境以及经历,也造就了他那孤傲的性格。他似乎是他那个时代的遗弃儿。但他有一点传承了祖父的性格,就是对松柏特别喜爱,他个人也像松柏傲霜雪,迎寒风,顽强不屈地面对了生活的艰难困苦。同时父亲又是幸运的,因为他遇到了母亲,母亲给了他一个安定的家,父亲总是觉得他是孤独的,因为没有人能进入他孤独的内心世界。父亲是个知识分子,也是个通达之人,有时候,他会独自一个人跑到祖父的墓地,静静地看着那两棵青翠的松柏,一坐就是一个上午,我小时候根本就无法理解!
渐渐长大之后,才真正理解,父亲把孤独留给了自己,却给予了我们一个幸福的童年,父母双全是孩子幸福的基础,孩子成年后,父母长寿是一家庭的福气,也是祖上有仁德!
清明节祭祖思亲,看着那越发郁郁葱葱的两棵松柏树,再看看已风烛残年的父亲母亲,就想起他们不仅就可以给祖坟遮风挡雨,也可以遮挡阳光,福荫千秋万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