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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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森见老婆兰倩出了门,就匆忙换了衣服,带上银行卡,直奔胡同口取款机去了。他满脑子都是她——白净脸、高鼻梁、柳叶眉、小酒窝……
取了钱,他几乎是一路小跑着前行,时间很紧,他必须抓紧。前进路、建安路、裕安路,他一路念叨着,对,没错,就是这里,到了,快到了!
果然,巷子里灯红酒绿的景象出现了。江森快步跑向一座装修豪华的大楼,推门而入。
他一个馆一个馆地找去,寻找让他心怡的名字,寻欢宅、艳遇堂、觅汝巷……江森甩了甩头,他是有品位的人,不屑于这些直露的表达。他的目光停留在烟雨亭、定风波、落凤坡这三个馆,正犹疑着,只见落凤坡场馆内走出一人,呀,眼熟,白净脸、高鼻梁、柳叶眉、小酒窝,穿一身笔挺的西装,说话却是个男声,“先生,请这边来!”那人仿佛是个老熟人。江森萌萌痴痴地跟着那人进去了。
“先生来过这里吗?”那人一边陪着江森往里面走一边问。
江森点了点头,又马上摇了摇头,是的,他记得一些事,又仿佛都忘记了。
那人更加卖力地介绍起来,“我们这里的女孩子都是机器人,这是时下最新潮的玩意儿,您准会喜欢,来我们落凤坡是您无悔的选择,我们这里有全自动女孩,也有半自动女孩,还有全智能女孩,模型都是世界顶级模特,有欧美的,也有亚洲的,还有港姐、快女,龙华这片,顶数咱家地道。”那人吐字如爆豆,眉飞色舞的,把江森说的神魂颠倒,不能自持。
落座后,那人熟练地拿出了一份打印好的协议,递了过去,“先生,您先签个协议吧。”
江森大略看了一下协议条款,有使用器械的注意事项,防止意外伤亡以及责任划分,看来,人家也是怕惹出人命官司来。江森犹豫着,不敢签,那人看出江森是怕,赶忙说:“您放心,大概率是没问题的,我们只是为了规避责任,我馆自开张以来,从没出现过伤亡事故,您尽管放心。”
江森犹犹豫豫地签了字。
签完协议,交了款,那人说:“好了,我们的服务正式开始。您听好了,这一层有四间屋子,您要依次走进去,第一间是熟女型,第二间是纯情型,第三间是秘书型,第四间是贤妻型,这四个屋子里的女孩您随便选。不过,有一点比较遗憾,由于机器人的阈值缺陷,每次,她们只能陪您半小时,过时会自动僵化,还有就是,您说话不能太大声……您知道,女人嘛,都有些胆小,太粗暴,她们会受不了,希望您能理解,我们也是出于对您和她们的双重保护。”
江森说:“理解,理解。”
江森想象着面前一大群如花似玉的女人,个个都是她的模样,随他选择,随他摆弄,他突然有些按捺不住的冲动。
他急切地推开了“熟女门”。
屋子里挤满了各色成熟女人,姿态各不相同,倚着窗的,靠着床的,餐桌旁的……苗条的如扶风弱柳,娇小的如抱露秋菊,含羞的如遮云之月,明媚的如映日牡丹……江森站在那儿,傻愣愣地挨个看了一遍,跟他想的一样,她们都有着一张她的脸,高大挺拔的欧美明星的脸是她的,娇俏可爱的日本女优的脸是她的,匀称端庄的中国快女的脸也是她的,面对这么多的她,他突然有些束手无策,不知怎么办才好。他太想念她了,梦里和现实都是她的影子。他明显感到了身体的僵化,行动不太灵活了,以至于好半天才缓过来。
他小心翼翼地,轻轻地按了一个女子的肩头,她的肩上有个暗藏的按钮,一按她就活了。
她长得高大丰满,应该是个欧美女子的身材,是他喜欢的类型。他的脸是她的。那女子迈开优雅的步子走过来,嗲声嗲气地说:“先生,感谢您选择了我,接下来,我将竭诚为你服务。”
“语调有点程式化!”江森想,“不过,没关系。”
江森凑过去,嗅到了她身上淡淡的香水味,是法国茉莉香型,这气味让江森如醉如痴。江森伸出手,轻轻碰了碰她的腰,竟然肉感十足,再摸摸脸蛋,那女子嗲嗲地撒起娇来:“你好坏啊!”
江森呆住了,她从未对他说过这么酥软的话,哪怕在他们情深意笃的时候也没有过,现在这种感觉太美妙了,这是他求之不得的。刚才那种僵硬感又占据了他的脊梁,他身体的神经末梢全都活跃起来了。
他们相扶着走进卧室。卧室的床头柜上,已经摆好了一瓶法国波尔多红酒,旁边是两只高脚玻璃杯。江森“啵”地一声开启了红酒,斟了两杯,两人对饮起来。
喝过酒,江森感到浑身酥软,眼睛迷迷离离,睁不开了,说话也颠三倒四了,“晓雯,我就等着这一天呢,今天,算是我们大喜的日子吧,我太开心了,你终于属于我了,我好幸福!当年,我们感情多深哪,你却执意做个扶贫**,不肯和我来深圳,你知道,我有多痛苦吗?”
女子见江森说的情真意切,忍不住笑了,她柔声说:“先生,您在说什么呢?我叫阿雅,不是晓雯,您是不是喝醉了呀?”
“什么?你不是晓雯?”江森猛地灵醒过来,羞臊得满脸通红,“天哪,我……我这是在干什么呀?我曾经对我的晓雯信誓旦旦,非她不娶,可是,我……我……我这是在哪里呀?”江森急得要哭了。
这下可糟了,那千娇百媚的女子见江森捶胸顿足地哭,吓傻了。
江森也顾不得那女子的窘态,顾自懊恼不已,一晃,时间过了半个小时,那女子悄悄僵化了。
江森从“熟女门”垂头丧气地走出来,恰好一头撞到先前那个服务生身上,他气不打一处来,劈头盖脸问道:“你们,你们怎么能这样骗人呢?”
那服务生被弄得懵头懵脑,“先生,怎么了?出了什么问题吗?”
“我……我是来找晓雯的,可你们怎么给我介绍了一个阿雅呀,她不是我的晓雯……呜呜呜……我要找我的晓雯!”
江森哭的死去活来的样子把服务生也吓到了,赶紧问缘故。可江森哪里说得清楚,只是嘴上一个劲儿地念叨着:“我要找我的晓雯,我要找我的晓雯,她是个清纯可爱的女孩,我才不让她变成什么熟女呢,晓雯她永远是我心中的女神。”
在江森语无伦次的陈述中,服务生大致弄明白了,江森此行的目的并非寻欢,而是寻找一个叫晓雯的初恋情人。
服务生也狡猾,顺势将江森领到了“纯情门”那,说道:“先生,您的晓雯,应该在这扇门里!”
江森眼里含着泪疙瘩,半信半疑地,“真的吗?”
服务生鼓励般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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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纯情门”里都是些清纯女子,十八九岁的模样,娇嫩的脸蛋,苗条的身材,在江森的眼里,她们同样都长着一张林晓雯的脸,面庞白皙,清纯可爱,两腮都有两个小酒窝。
往事如烟,见到这些女子,江森的记忆一下子回到了自己的青年时期。那时候,江森在村子的中学教书,初恋姑娘是县长的女儿,叫林晓雯,名牌大学毕业,不听父母的劝,执意进村扶贫。村里没住处,她就住在中学的单身宿舍里,那时候,江森也住校。江森爱写诗,林晓雯喜欢诗,女孩仰慕江森的才华,二人情投意合,那时候,正值夏日,红蜻蜓繁盛,他俩站下小草坡上,红蜻蜓围着他们上下翻飞,那时候,林晓雯穿着一身草绿色的运动服,佛是一株绿牡丹,盛开在夏日的田野……
江森在屋子里四处逡巡,想找到那个穿草绿色运动服的晓雯,可是哪里有?他们为了博人眼球,给这些女子穿着薄透的衣服,把娇小身材裹得曲线玲珑。
江森跑出去,向那个一直候在外面的服务生喊道:“给我拿套草绿色运动服来!”
那服务生一脸懵,不知江森又在弄哪一出,却不敢懈怠,跑出去奔波了好久,才弄来一套草绿色运动服。江森拿着运动服急急地跑回去,找到一副娇小玲珑的身材,不由分说,就扒掉了她的衣服,又小心翼翼地给她穿上了那套草绿色运动服,端详了好一会儿,才满意地按下了她肩头的按钮。
那女孩活过来了,瞪着一双迷人的大眼睛望着江森,口中念念有词:“森,是你吗?我是雨荷呀,你还记得我吗?我一直在等你,等的好苦,你去哪里了呀?”
江森的情感记忆停留在那个穿草绿色运动服的晓雯身上,眼前人便是他的晓雯,他才不管雨荷是谁,只听他痴痴地说道:“晓雯,是你吗?你不是雨荷,你是晓雯对吗?我至死都不会忘记你的模样的,你瞧,你瘦了许多,是不是村里的工作太苦了,你来深圳吧,我在深圳发展的可好了,有了自己的公司,有了房,有了车,我现在不再是当年那个穷小子了,来吧,到我这里来,我娶你。”
江森完全进入了初恋情境,进入了虚幻状态,迷迷糊糊中,他看到“晓雯”轻扬素手,抚摸了他的脸,那手白皙细腻,轻柔如风,好舒服啊!
“晓雯”说:“森,你……你怎么老成这样啊?你看这皱褶,这白发……还有,你的腰怎么都弯了呀!”
江森猛力挺了挺腰身,但是,他还是羞臊地低下了头,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确老了,自从得了这病之后,他似乎更苍老了几分。可是这话旁人说出来便罢了,从林晓雯嘴里说出来,让江森怎么受得了呢?
江森呜呜地哭起来,哭声是那么凄切,那么伤感。
那女孩赶紧安慰江森:“森,你别难过,您还不知道吧,现在的女孩子都喜欢成熟稳重的男人呢,我叫你江叔叔好吗?”
江森转悲为喜,害羞地点了点头。
那女孩像个孩子似的跳了起来,原地转了两圈,她高兴地说:“江叔叔,我希望和您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海枯石烂也不变心那种,至于结果怎样,我不在乎!”
那女孩娇滴滴的声音把江森的心都灌醉了,他木讷地点着头,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唾沫。
女孩说:“您饿了吧?您想吃点什么呀?”
江森恍然大悟,赶紧翻自己的背包,不一会儿,从里面拿出一瓶绿玻璃瓶汽水,递给那女孩,“呶,晓雯,这是你最爱的汽水。你还记得吗?那时候,你从乡下回来,我都会为你准备一瓶汽水,用冷水浸着,你一进屋,就会咕咚咕咚一饮而尽,嘴上念叨着:真清爽!你知道吗?我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找人订制的这瓶怀旧汽水呢!现在,哪里还能找到这个牌子的汽水呢?”江森的话语里满是伤感。
看到汽水,女孩儿哈哈大笑,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笑罢,又从抽屉里取出了一堆零食,有棒棒糖、巧克力、虾条、鱿鱼酥……女孩儿一样一样往外拿,嘴上念叨着:“现在啊,我们不喝那种汽水了,我们都吃这个!”她拿起零食,自顾自地吃起来,见江森不吃,她诧异地问:“你不吃吗?”
江森木讷地摇摇头。
女孩边吃东西边说:“看来,我喜欢的零食,你不喜欢,我们之间有代沟了。但是,没关系,我希望,我的心你能懂。”
江森拼命点头,“我一定努力去了解你!”
女孩表示满意,然后说:“我希望我们能一起去看一场流星雨,还要在流星下许愿,保佑我们永远不分离。另外,我们还要一起玩一次密室逃脱,我希望在游戏中考验一下你的智商,还有对我的忠诚度,对了,我不许你爱上其他人,你的眼里、心里,只能有我,不能有别人,你赚的钱要如实告诉我,你要做我的银行!”女孩儿连珠炮似的话语让江森耳朵犯堵,一时间难以消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