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一
我对清河镇的全部记忆都停留在了十五岁之前。事实上,十五岁之后的五年里,我一直是处在一种失忆的状态中,之前发生的很多事情都想不起来,之后发生的很多事情都记不住。我整整混沌了五年——从十五岁到二十岁。
等我醒来时,已经是冬天了。五年,就是轮转了五个冬天。我不知道,这五年里,清河镇的冬天下了几场雪,我只知道,我把自己锁在一个小小的世界里整整五年。五年之后,等我醒来,才发现清河镇变了,这个世界也变了。
从我十五岁到二十岁,我的记忆几乎是空白的。我唯一能记住的就是清河镇的莫愁湖以及湖对岸的梅园,还有梅园里那个红衣白发的女人。
我能记住它们,是因为在那五年里,那里是我唯一想去的地方。我常常会撑着自家的油纸伞慢悠悠地走到莫愁湖边,看着湖对岸的梅园里,一个头发花白的女人穿着一身红衣,自顾自地挥舞着长长的水袖,咿咿呀呀地唱着一曲《牡丹亭》: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以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
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
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
锦屏人忒看的这韶光贱!
她唱得如痴如醉,眼波顾盼流转,身段摇曳生姿,莲步款款轻如洛神。我听得如坠入云里雾里,以我那时的年岁,又怎能晓得这段唱词所蕴含的悲凉。有时,她会抱着一把琵琶边弹边舞,她的舞姿美极了。琵琶的旋律由远及近,像是孤苦的泣诉,又像是柔婉的低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