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我老了
早上我吃不下饭。鸡蛋汤刚喝下
一半,雨从远山下到庭院。
不用说:有些东西肯定潮透了。
烦透了。糟糕透了。
这些天我闹肚子,闹情绪
毛毛虫样的东西都爬了出来。
多难为情啊。和你说这些,不咸不淡。
我的头发开始掉了,牙齿也不好使了。
我尽力使自己透明,却发现年轻时候塞进去的东西
太多。现在我每天都要放出一头牛(然后像它那样‘倒草’)。
在人群中我变得胆怯(我不帅气了,皱纹还那么多),
看到五颜六色就犯傻。何必呢,都不开心。
我说:让他走吧,这个糟老头子。可是
偏偏很多声音、花环、灯柱和小姑娘把我
圈住。女房东心里难道有个虫,天天转呼啦圈
搞得我头晕晕的。口齿不清。
(我老了,思维迟钝。你想想:
好不容易长的肉,又要拼命去掉)
这些人真要命啊。天天像个孩子
吹泡泡糖。过家家。拿身体撞击。
晚上我喜欢去遛狗,偌大的公园把我们藏进去
金鱼裸露着大眼睛。我什么也没看见。
我年纪大了,我只想这样躲躲藏藏
让有些人放心,有些人担心。
人的半截面
音乐落在烟灰上,我小心地咳嗽一下。安静的夜晚
和斜插在墙角的旧钢琴,地板上的洞。
大号中的老鼠,可能来自别处。报纸堆下的一窝小老鼠
也可能不是它所生。小老鼠撕咬着
棉花套、扭动着屁股;兔子舞是给人跳的,而不是给动物的。
烟蒂、丝袜和用过的安全套,随手扔一地。我是傻瓜,我只能用
傻瓜牌索尼相机;我也色盲,只能辨别
黑白两光色;过马路时,我装扮瞎眼狐狸。你偏让我抓拍骤雨、
车祸瞬间
和女人披上浴巾的
胴体。你还说,允许你看,不允许你摸。鲁莽的人体验不到
豆腐女人之美;只是使劲、急吼吼地乱叫。
让我躲在这里吧,不要赶我走;
让我躲在我的衣服里,躲在我的怯懦、20世纪图画中的
黄色房子里。当我坐在电脑前,你就跑出来,冲我大吼大叫
像皮球一样跟着我,不停地拍,不停地那种。
我今天不穿那件白色衬衫了。我把自己涂成紫色。我关上窗户
有些东西浓缩在一平方米的透明之中。
“瞧瞧这家伙,多能耐啊。怎么能想到这个鬼主意”
“其实也没什么。兔子有短尾巴,跑得快;而我没尾巴”
我看到大海,就想到我的朋友。雷蒙1900,出生于1900的
弗吉尼亚号船。我出生于1985,怀远的淝河乡。
他是孤儿和钢琴师,经常幻想和偷偷打电话找女人聊天;
我有爸妈和肉呼呼的女人。
不能放在一起比较的快乐。
两只得了结核病的小动物。
很多时候他不把音乐当音乐,死不正经的坏蛋活宝;
他不要我把诗歌当诗歌来写,你得让人有
“什么都有
什么都没有的感觉”
什么音律什么格式什么什么“1 3 4 7”
什么主旨什么意境什么什么“鸡毛蒜皮”
“去你的规矩”。孤儿院是一个大监狱。
中国教育没有性教育。
看图识字,依葫芦画瓢。
按图索骥:寻找丢失的那头母马,永远是母马;为什么
是母马不是母猪、母鸡和母狗。为什么按图,不用定位系统?
你瞪着我,使劲地瞪着我
骂我是圆圆的东西,圆球和混球。我不喜欢你,却喜欢你撅着嘴巴的
挂油瓶的下颌。
“去你的象征性”,女人的象征性、雕塑的象征性、
鸟的象征性、树的象征性和玫瑰的象征性等。
我们干杯,你弹20世纪的棒棒棒棒;
我写21世纪的嘎嘎嘎嘎。
紫色变成了白色,玻璃熔化成了冰激淋
你成了你,我成了我。
两只橡皮皮球追着我跑,发出“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强迫症患者
长久没有人住的房子,他住进去
感受其中的气味。如同
拧出汗水的衣服,包裹着他。
瓶子中的水仙花,好久不开了;
窗玻璃上的灰尘,
好久没人擦了。最近的深圳,一直下雨。
老板说,房顶可能渗水,
巨大的声音是间空房子。
他感到嘎吱嘎吱的危险。
他被这立方体压着,翻不了身;
胳膊肘遇阴雨,转不了弯。
什么三月,臭三月。你身上长出
很多霉菌,来,我用
钳子拔掉。牙齿松动了。左眼皮
抖动像橡皮筋。
这地球怎么了?也在抖动。
他渴望去美国。
我闭上眼睛,触摸世界地图
慢慢触摸,
在精神上做一次旅行。
如果处在三维空间,我还是我吗?
如果我们并排躺在一起,
就是我们。
两只鸟
并排停在树上,半天不叫。
太安静了,我需要换个地方。
他偏偏喜欢河边。
悲伤的人总有悲伤的理由
给他买把手枪,看他敢不敢放倒自己。
嘣,你在河边扔石子,
看河水慢过脚踝。我羡慕你。
你扔了一天的石子,都不疲倦
我羡慕你的身体。
我羡慕开大卡车的诗人。他将车停在路边
一边小便一边朗诵。“我爱你,
泥沙俱下的祖国。”
斯蒂芬说,“爱尔兰是
吃掉自己的猪崽子的老母猪。“
老母猪,爱尔兰。多带劲。
他打个寒颤,拉上拉链。开车走了。
每个人心里
都住着一头怪兽,需要放生。
怪兽,你有吗。你转动着
两只眼珠子。我们看到的
往往是表象。电线杆上黑白眼球组成的鸟
在飞,实则是翅膀在闪动;动车在
飞驰,实则是电源在燃烧。
喝醉了,用冷水洗脸
也有燃烧的感觉。哗啦啦的
冷水,哗啦啦的一个女人。
你在干吗,亲爱的小流氓。
这世界
太不像话了,水太深,摸不到处女。
“我始终是我
你始终是你
在什么条件下可以互换?”
她瞪着我们。
我们瞪着天花板。
脑袋像浮在大气中的气球,
一扎击破。简单点,衬衫短裤皮凉
鞋;再简单点,掀开裙子,满教室跑。
夜晚又黑又亮,再黑下去
我就不干了。但是她说越黑越好
越容易明白什么是存在。
生活中,我是强迫症患者。
天天操心身体之外的东西。
看到床就躺上去,
躺上去又睡不着,
总以为屋顶上有人轻轻在滑动,
声音具体如手指。
喂?无人应答。喂喂,还是没有。喂喂喂
而滑动的声音仍在那里。
我想推开窗户却发现白天的窗户
突然不见了。怎么回事?
莫非是摩尔人
的幻想的产物。
网络时代的我们,都需要
借一种方式来取消我们的孤独感。
有人在大剧院表演:他在梦里用铅笔
在普拉克西提勒斯雕刻的
维纳斯的屁股上,写下了他的名字。
我心情不好举着一只空靴子
在帝国大厦前用两个鼻孔分别闻闻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