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理发。
一块东倒西歪写着“理发”两个黑色毛笔字的白布条系在一棵浑身疤痕疙瘩的公路边的杨树上,随风飘摇,让人心惊肉跳。我想起死人后用白纸扎就的招魂旛。
来深圳一直沉迷于写作。我因为写作熬夜的缘故,起来的时候太阳已升得老高了。至于濒临秃顶的危险,大概因此而来。稀疏的头发对任何一个理发店都是一件喜事。这样的脑袋瓜太容易对付了,三下两下就修理完毕,每次付钱却不比别人少一毛。我的心里多少有几分不愿意。但人是一种极会安慰自己的动物,哪怕是错了也能找到路子推到别人身上。我就认为这些人认钱不认人,何必计较?
招魂旛的侧面土地上有一口黑不溜秋的木箱子,上面坐着一个同样黑不溜秋的抽烟老头。我没有看他的脸长相如何,而是盯住他一只空荡荡的裤管。
他的左边齐大腿根以下的腿脚不见了。
这无疑有一种夸大的广告牌效果。有时候征服一个人的注意力只要露一点什么就行了。不需要唾沫横飞鬼哭狼嚎。就像眼前这个独腿老头。车碾压的?打断的?得病截肢的?还是天生残疾?对一个靠写作谋生的、不缺好奇心的人来讲,这些问题不解决只会让我多掉几根头发。有时设想对现实生活无能为力。现实远远超出你自以为是的想象。我是吃过这种亏的。
地面是不平坦的,这里属于公路边沿,本来是长了一些乱草的,但由于长久的踩踏,这块空地现在的模样非常像我的脑袋瓜,我伸过脸去看挂在树杆上的一面镜子,摸了摸头顶。镜子边还挂着一块灰白布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