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美一定要张扬才能得以存在吗?静默的时候,美的体验并不会减弱;每一座古村都应该成为人气景点吗?无人的时候,风依然轻轻地吹拂。在求变求新的今天,每一颗心的漂浮不定或焦灼不安,相互推动着人潮向前奔涌,偶然拾得的宁静,像是超脱了运转轨道,特别为此刻而保留下来。
我总是随之停下来。驻足观看一座古村固着的美:岁月风霜留下的痕迹、往事积淀的光影故事。停下来的时候,屋前的美人蕉依然在生长,时间仿佛回到了过去。瓦片上飘过古早的云,小鸟带来的种子已经开出花朵,喜悦缓缓流入心间。
穿过鳌湖老街牌坊,走进鳌湖艺术村,安逸的感觉纷纷伸开触手拥抱了我。300多年前,从中原风尘仆仆而来的族群迁入江西、梅州,又辗转来到鳌湖,依山傍水是祖先们落脚的首选,丘陵是适合建造客家排屋的地形:面向半月池,背靠求雨岭,一幅宜居的山水家园画脉络如此清晰。他们带来了客家传统、生活方式、建筑、语言,在此建立了一个质朴勤恳的客家村落。
池中的地标作品简洁醒目,上面写着:Anywhere but NEW-WHO(“鳌”客家话与“牛”同音,“牛”普通话又与“NEW”同音,所以有了NEW-WHO这个名字)。鳌湖村是怎样的存在?其实每一个人都有不同的定义,它的未来,也将由这里的原住民、外来居民群体和艺术家共同描绘。
抵达的时候,正是阳光普照的午后,一眼望去,巷陌、房屋都被照亮着。街巷中几乎没有行人,只有一位踩着板车卖豆腐的人吆喝着,在容光世居前相遇了两回。明媚与古朴、艺术与世俗在远离尘嚣的村落如此自然地融汇,一切都没有隔阂。
鳌湖村现有祠堂7座、古厝民居80间。祠堂是家族的精神所在,至今香火传承。只是祠堂都没有开门,无法入内拜访观赏。除建有祠堂外,还有家塾(如魏氏家族的焕廷家塾),晴耕雨读是客家人的古训家风。这里,碉楼和排屋相依托的民居样式,称为排屋楼,为客家建筑所特有,6座碉楼庄严地守护在中轴线上,整齐排开的民居体现当时聚族而居的民俗特点。
沿着邓氏祠堂向西行,就会遇见倚山而建的启明学校,主楼、配楼、碉楼三部分俨然一体,庭院中还有一座复古秋千,隔着大门能感受到历史与现代共存的气息。启明学校始建于民国时期,一直是老一村、老二村和大水田村孩子们的小学校园,1994年才停止办学。现在经过修缮,成为艺术家工作室和交流中心,也是举办艺术活动的场所。
漫行于鳌湖村,巷陌相通,如果愿意可以无限地周游,身旁是一排排低矮无争的古厝,屋顶的双层瓦片依然错落有致,墙身的彩绘作品有的已消逝、有的依稀可见,也有的重新刷上油彩又鲜活起来。往求雨岭走,经过碉楼剧场前面有一片空地,排练的声影仿佛还在空气中低语,碉楼剧场所在的民居较为气派,门楣上书画雅致,花鸟鱼虫,图案古博,“兰桂胜芳”四个字依然散发馨香。旁边是戏剧家邹晓勇工作室,门口的翠竹与落叶有一种寂寞的声调。
每一个村落都有自己的性情,它的村民也是,有人走出去走得很远,有人一生都不愿离开,也有人像艺术家邓春儒一样返乡。鳌湖村地处深莞边界较为偏僻,曾是小作坊、废品收购点聚集地,对环境生态、建筑带来一定负担。邓春儒是土生土长的鳌湖人,2006年,他返回鳌湖,决心通过艺术产业转型来保护家乡,他将启明学校租下来改成工作室,成为鳌湖老村第一位驻村艺术家。2012年,他回村居住,致力于乡建艺术研究与活化新的鳌湖生态。路过静止不动的墙绘,感受静默村落之下灵活跳跃的脉搏,我边走边想,城与村、本土与外来群体与文化的互看,新与旧的生活方式共生,真是一种很温和的观照。虽然村中已没有稻田,但艺术与自然的生命力依然如青青禾苗,为生活铺下美好的底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