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每一个刚从乡下进城的农村人,都是羞怯的。当他们提着廉价的行李,从遥远的乡下来到城市,站在火车站的广场上举目无亲的时候,大都茫然四顾,手足无措。城市里的色彩叫人眼花缭乱,可这些缤纷的色彩,与他们无关;城市里的人摩肩接踵,可全是陌生的面孔,一个个表情漠然地从他们身旁走过,也与他们无关。更叫他们担忧的,城市里的情感太丰富,又太捉摸不定,像云像雨又像风,叫他们分辨不清,哪一张笑脸是真诚的面孔,哪一张笑脸后面,又是一个巨大的陷阱。他们来到城市讨生活,面对城市巨大的诱惑,大都小心翼翼,躲在偏僻的角落里,观望着,感受着,做一份实实在在的事,慢慢地实现着自己并不远大的梦想。
浩子是我的表哥。来到城市讨生活的时候,已经快三十岁了。八十年代,他在乡下学木匠。也许是不开窍,近十年下来,不成气候。便弃了木工,被如潮的人流裹着,下深圳。在深圳一个偏远的角落里,打工。他生性羞怯,平时无话,呆在流水线上,挣着自己应得的一份辛苦钱。与他同时进厂的许多人,嫌这家公司离市区远,干不久,就跳槽。他不。在这家本地人开的不大的公司里,一干就是十年。为了免去春节期间挤车之苦,整整十年时间,他没在春节期间回家。只在春节过后,回家呆那么三五天,又速速回公司上班。做着做着,就成了老师傅了,也和公司的老板熟悉了。老板见他诚实得可爱,又是公司的支柱,恰巧老板又开了新的厂,就让了这家企业一些股份给他。为此他感激涕零,把自己刚成年的儿子、女儿,都接到这家公司,上流水线。慢慢地,就有了一些积蓄,在深圳偏远一些的地方,买了一套小房子。一家人,和和美美地住着,俨然地就成了城里人了。只是,依然那么羞怯,繁华都市的哪个角落也不去,整天就呆在流水线上,见哪个青工懒了,督促一下,哪个做工的程序没到位,示范一下。有了他的督促,企业产品的质量,更有保证了,把个小小的企业,打理得红红火火,井井有条。当年那个被乡亲讥笑为笨人的表哥,现在已在故乡成了在城市打拼成功的典范。而那些四处跳槽的同乡,现在大都依然在四处跳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