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一
几场暴雨过后,马颊河水宽阔起来,人们靠岸堆放的麦秸垛,被河水切割,在水中成了一座座孤岛。伏天到了,河坡上的紫槐疯了似地茂密,野兔、狐狸、刺猬等小动物就在紫槐丛中安营扎寨。河两岸有树,树后便是一望无垠的庄稼棵子,一人多高的玉米杆被风一吹,发出稀里哗啦的声响,玉米已经窜出白白的樱子,在烈日下发出耀眼的光。
刚入伏,日头酷热。庄稼地就像青纱帐,有耷拉着红红舌头趴在绿荫下的土狗,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肚子一耸一耸的;天与地的接壤处空空荡荡的,太阳在那里悬挂着,白茫茫的灼眼,有气体在地里蒸发,远远近近什么都没有。
现在正是午休时间。
老窝那颗秃头,从庄稼棵子里浮现出来,朝着河边流动。强烈的阳光把他那颗秃头照出了几分辉煌。老窝从没有睡午觉的习惯,恨不能把身子掰开来干活,是个过日子的好手,村里最勤快的非他莫属。老窝不但觉少,而且还能起早,每天都是他踹醒跟个肉坨似的老婆,老婆一边嘟囔着,一边揉着惺忪的眼睛,拖拉着一双破鞋到了儿子德旺窗前喊:“德旺,别睡了,自留地里草半人高了!”或者“德旺,挑水浇大葱去!”德旺刚躺下,懒得答应,老窝见没有动静,用手狠狠擂擂窗户,“撅着屁股睡吧,一个个胡吃海睡,这日子就别过了!”德旺便揉着眼睛从屋里走出来。屋外的阳光刺得他睁不开眼睛,扶着门框,嘴能栓头驴,连打了几个哈欠,见爹模样不对,赶紧去取工具,老窝在前面走,德旺耷拉着脑袋在后面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