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朴素的红墨水外衣,和一头爽快的清汤挂面。踏入“经济饭店”,她已经在门口颠锅炒菜许久了。她朝我们淡淡微笑,我们咧嘴回礼,彼此默契。我们爱吃这里的葱花煎蛋和苦瓜肉片。打好满满的米饭,先夹一筷子煎蛋送饭,葱花的鲜香和鸡蛋的滑腻,征服了挑剔的味蕾。再尝一口饱含“时光和泪水的味道”的苦瓜,整个夏天的郁热都黯然消失了。古时皇室传下祖制,凡事要克制,珍馐琳琅满目,皇帝只能浅尝辄止。经济饭店自然不比皇家厨房,却别有浓郁的家常味。附近再找不出一家店,炒出的味道比她更温馨。淋漓的潮汕风味里,弥散着家的气息。我们时常三碗饭下肚,鲜菜一扫而光。该埋单了,又遇见她。娇小的背影,无比坚毅。她正给一碟蕹菜下锅,冷水触到灼热的铁锅,唱出了欢快的旋律。
我们问老板,不多招几个厨师轮替吗?她一天炒一百多碟菜,累坏了怎么办?老板回答说,规模扩大了肯定是要再招厨师的。眼下就她炒菜最好吃,换了别人来炒,还不敢放心的。辗转我们才知道,年轻的她正是老板的妻子。饭店是潮汕三兄弟开的,跟我们交谈的是老幺。他们和他们的妻子各有分工:老幺切菜,他的妻子炒菜;老二夫妇和老大的妻子跑堂;老大悠然品尝功夫茶。老幺的妻子是最累的。站着说话可以不腰疼,站着炒菜就不一样了。颠锅要有劲道,抡铲子要兼顾火候,炒生了,炒老了,炒焦糊了,都会引来食客的埋怨。她很清楚自己的手艺,是饭店的生命线,才会再苦再累,也不任性地撂挑子走人。
有时食客稀疏,可以忙中偷闲了,她就萎缩在椅子上,久久地两眼失神。好像在想着什么,又好像什么也没想。一天,我们误了饭点,到了“经济饭店”已是下午两点。店里就两桌客人。吃到一半,天蓦然黑了。是卷帘门降了下来。我们抬头正和她目光相触。她歉然说,你们慢慢吃,我要休息一下了。我们朝她点点头,明白只要不关门,食客闻香走来,她是没办法喘息的。不远处,她的家人摆好了饭菜,是时候坐下来,稳稳地吃顿饭了。
(2012年6月,于深圳)